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骆颜挑着一担空水桶,骆平背着竹篓,手里端着一大瓷碗冒了尖的苦槠豆腐,骆和则拿着最后一包荷叶包,三人从戚老太家出来,就径直往村西陈阿奶家方向去了。陈阿奶一家也算得上是人口兴旺,那个跟何冬要好的陈金生,就是陈阿奶老大家的儿子;她家有两个儿子,均已成家生子,只是一大家子尚未分家。
还没到陈阿奶家屋坪里呢,就见几个在远处疯玩的村中小娃,有人朝骆颜他们喊:
“骆平骆和,你们去哪?”
“碗里端的什么呀,黑乎乎的?”
听到喊声,骆平骆和自然朝他们望去,不但看见了骆仁骆礼,还看到陈阿奶老二家的小娃陈金贵、陈金菊,小的们都熟悉,骆平便朝他们招手:
“金贵、金菊,快来!”
一众小娃中,骆颜看到一个大约八九岁的男孩,一个六七岁的女孩,就朝他们奔来。
“骆姐姐好!”来到面前,那叫金贵的男孩朝骆颜问了声好。
“我们正要去你家呢,你阿奶在家吗?”骆平骆和已经跟两个小娃靠在一堆走了。远处骆仁骆礼很是失落,明明自己是他们亲戚,为什么偏找金贵金菊,却不找他和骆礼呢?
听说要去自己家,陈金贵和陈金菊都很兴奋,抢着答:
“在家的,做晚食呢!”陈金贵说这话时节,眼睛还在骆平手上的碗里,“这装的什么?”
骆颜虽然上次也来过一次陈阿奶家,但送完东西就走了,自然没见到这两个小娃。这两小娃自然也是在家吃到了上次骆颜送的鲜虾干,或许也知道是骆颜送的,于是看着骆颜满眼的讨好劲,当下看到骆平端着碗,自然猜到又是送给他们家的,便愈加开心。往自家屋坪去的时候,这俩娃还不忘往另一侧几个站立的小娃看了一眼,那脸上的得意劲,看得骆颜都想笑。
才到屋坪,陈金贵先就冲进了屋门大喊:
“阿奶,骆姐姐带着骆平骆和来找您。”
骆颜搁下肩上的扁担,将水桶放在屋坪里,接过骆平手上的瓷碗,又接过骆和手中的荷叶包,迈步进了陈阿奶家。
“陈阿奶,煮晚食呢?”骆颜满脸的笑。
“呀,骆小娘子,这会得空来我家坐?”陈阿奶正在厨间忙活,腰里别着一块围裙,这会转过身来,将厨间事务,交给了在灶前烧火的大儿媳王氏。
“自家做了点小吃食,给您送几块来尝个新鲜,”骆颜边说,边递上荷叶包,“这是酱汁,这吃食可以凉拌着吃,沾沾酱汁就成,也可以煮了吃,随您意。”
“哎呀,骆小娘子怎么这么客气,上次得了你的虾干,还没感谢你呢,怎么又送吃食过来,叫我怎么好意思呀?”陈阿奶看着手里的荷叶包,又看着骆颜端到面前的苦槠豆腐,接也不是不接也不是。
“自家产的,不稀罕,就给您尝个鲜,”骆颜拿眼看了看边上吞口水的陈金贵和陈金菊,“也给小娃们尝个新鲜不是?”
陈阿奶侧脸看见自家孙子孙女,眼睛里满含的期待,还有那滚动的喉咙……这才转身去厨间拿了只碗过来:
“这多不好意思,成天见的吃你送的……”
骆颜麻利地将瓷碗里的苦槠豆腐,全倒进了陈阿奶的碗里,还不忘她送白菜的事儿:
“哪里,是我要谢谢您,一早就送我们白菜,得亏您送的白菜,不然我家真是一点菜叶子也看不见呢。”
说完这些,陈阿奶倒是端着碗回了厨间,转身手上又多了一捧小青菜:
“喏,你家没了田地,我没忘,这捧青菜拿回去。”
“不用不用,现在天旱,种出这些青菜可不容易,陈阿奶您留着吧。”骆颜也推辞。
“拿着吧,跟我还客气啥。”陈阿奶不由分说,已经将青菜塞进了骆颜手里。
骆颜和陈阿奶拉扯间,厨间的王氏,倒是对着碗里这黑乎乎的东西没什么兴趣,在她看来,似乎还有点恶心,心里想:“这什么吃食,这般乌漆嘛黑的,能吃?”所以脸上也没太多喜色,看到自家婆婆又送出去一捧青菜,更是心疼得不行,心里想:“感情不是来我家要菜来的?这大旱天,不是自家男人成天在地里挑水浇菜,能种出这许多青菜?”当下看骆颜的神色,更是有了几分厌恶。她两娃自然瞧不见自家娘脸面上的变化,只在一边吵着:
“娘,快切了尝尝。”
“尝啥尝,等你们阿奶来弄,我不会!”王氏说这话的声音略大,恰好能给门口的陈老太和骆颜他们听见。骆颜听了,心里咯噔一下,当下将手中的青菜放在了陈家大门口,拉着两小的,转身跟陈老太道了别就走了。
陈老太自然知道骆颜变化的缘由,当下脸上就盛不住了,回身进了屋,朝着王氏就是一通数落:
“咋,赶我的客?这家你什么时候当家了?”陈老太一脸怒色,“人家骆娘子身单力薄的,能养着自己和两小娃不饿死,已经是天大的本事了,不是我前些日子路上碰见,给了她两颗烂白菜,人家能送完虾干又送吃食?”
那王氏被骂得抬不起头,嘴里却也嘟囔:“我见她倒像是要咱家的青菜,这旱天,种些菜哪那么容易……”
“你只这么想?亏你还是两个娃的娘亲,心怎么就芝麻粒那么大?人家是冲着要你的青菜来的吗?”陈老太听了更是生气,“得,看不上人家送的吃食是吧?你一口也别吃了。”说罢,陈老太亲自动手,将碗里的七块苦槠豆腐,都切成了细块,又将酱汁往上面淋了,额外还撒了一小把碎葱上去,朝陈金贵陈金菊招手:
“金贵、金菊,来尝尝。”
那两娃虽然见自家娘亲挨了阿奶的骂,心里也跟着有些不自在,但经不住阿奶面前那一碗吃食的诱惑,瞬间又生龙活虎地奔向了阿奶。
“阿奶,味道很好呀,爽滑爽滑的。”陈金贵边砸吧嘴边说。
“嗯,软弹软弹的,好香!”陈金菊也边舞着手中的筷子边称赞。
陈老太这下自己也夹了一块往嘴里送,咬了半口细嚼慢咽,这才冲着灶前的王氏说道:
“嗯,口感很好,嚼劲十足,味道鲜香……”
那灶前的王氏,听他们奶孙三个在那称赞,肚子里就是下不去那个气,但嘴里生生憋着,一句话也没说——这人呀,第一印象实在重要,一旦被人第一眼看成了什么样的人,不经一些事,这印象总是很难再改变了。这王氏就是如此,总觉得骆颜没安什么好心。
且说那边,骆颜正带着骆平骆和往草屋去呢,半途却被骆仁骆礼拦住了。
“大姊平哥,你们刚才是给陈金贵家送什么吃食了吗?”骆仁问。
“你怎么知道是吃食?”骆和站住身,随口就回。
“早先你们给陈金贵家还送过虾干吧?”骆仁为自己猜中了答案而洋洋自得,脸上竟有了几丝得意劲,“陈金贵都跟我们吹嘘几天了,说家里吃虾干,鲜亮鲜亮的,比猪油渣都香!”
听到猪肉渣,骆平心里一惊:家里正要熬猪油渣呢,这小子怎么就知道猪油渣了?心里一急,赶紧回道:
“怎么,不兴人家吃虾干?怎么就说是我们送的?”
骆颜听着小娃们的交谈,也搁下水桶:
“骆仁,人家那虾干,确是大姊送的,因为人家帮了我们;刚才呢,我们确是去给人家送吃食去了,真比猪油渣还香!”
听完这话,别说骆仁骆礼了,就是骆平骆和也睁大了眼睛,都瞧着自家阿姊。骆仁这会,脸上的得意劲早变成酸醋劲了:
“大姊,我是你弟弟呢,为啥送陈金贵不送些我吃呢?”
“是啊大姊,我也想吃……”边上的骆礼也眼巴巴地朝骆颜道。
“你们也想吃?把我们家的田地宅屋还给我们再说吧!”骆和一脸的生气,声音越说越大。
“就是,是谁家占了我们家田地宅屋?回去问问你娘?”骆平也是一脸不平,说起这事,他能和骆仁骆礼再干上一架,说话间已经朝骆仁骆礼迈了一步,手中两只拳头捏得紧紧的。
骆仁骆礼见这情势,知道要不到吃的了,都悻悻地低了头,往骆颜他们老屋方向去了——是的,他们早两天就跟着蔡氏,搬进了骆颜老屋。走了两步,骆仁忽然又转身朝他们喊了一句:
“平哥,下次要搬什么东西的话,叫上我们……”他还没忘记,骆平找小伙伴们搬东西,就有馒头吃这事儿呢。
骆平早跟着骆颜他们起身走了,头也没回。
家里还很多事要做呢,熬猪油、烤苦槠果、舂苦槠粉、开荒挖地、做便厕……骆颜心里想着这些,脚下步子便也迈得快了些,惹得身后两小的大喊“阿姊等等我”。
回了草屋,见日头已经落了西山,山里的天色似乎要暗得早些,骆颜赶紧吩咐两小的去溪沟里抬水,自己则端出砧板,到了石灶前准备生火熬猪油。两小的看见砧板上的肥猪肉,瞬间想到了刚才骆仁说的“比猪油渣香”的话茬来,两人对视一眼,心里欢喜得很:
“我们一会就有真正的猪油渣吃啦!”骆平那喜笑眉开的样儿,逗得骆和也哈哈拍手附和。
“晚上洗浴过后,我们还有新衣裳穿了呢!”骆和提着扁担,也想起了晚上穿新衣的好事。
“哎呀,差点把新衣裳忘了!”骆平心里可太美了,当下手里提着水桶,几步就窜下了溪沟,惹得后面的骆和大喊:
“阿哥,你慢点,等等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