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晓曼从梦中醒来，觉得自己忘掉了很多事。她什么时候睡着的？完全没有记忆啊。
她打着哈欠翻了个身，一只草蚱蜢从被子里滑出。林晓曼一下子坐起，满脸问号？？？
这是啥？
林晓曼看着这精巧的手工制品，非常确定自己从来没有买过这个小东西。
深更半夜，林晓曼打了个寒颤，赤着脚跑到门口检查：“奇怪，可是我虔诚求来的符，怎么会……”
找不出问题所在，她连夜打电话给闺蜜：“宝宝，天亮了我们去爬武当山吧，听说武当山紫霄宫特别灵！”
睡眼朦胧的闺蜜一愣，咆哮：“我不是才陪你爬过老君山吗？才三天，你又要爬武当山？？饶了我吧，我腿都抽筋了。”
“但是…”林晓曼欲哭无泪，压低声音，“我又遇到了一个很邪门的事……”
“你怕？那你就扔掉呗，你看那个草蚱蜢会不会自己回来。要是会自己回来，别说武当山了，我们买机票去爬龙虎山都行。”
面对闺蜜的建议，林晓曼莫名有些不舍：“可是，可是我不想扔…我有一种预感。这个草编蚱蜢，是一个人送给我的信物。”
闺蜜：……无话可说。
林晓曼打电话的时候，夜色已经来到了最深的十二点。天台上，苟黄萱收好令牌，向苟地知请求道：“奶奶，你送完丹丹，带着我的身体先回家吧，我把刘婷婷送回地府以后直接回魂。”
苟地知无所谓地点点头，爪子一挥：“行，那我们先走了。”
她突然的腾空让张宝丹身形不稳，张宝丹光顾着去抓紧，没发现雨伞滑落了下去，掉到了天台上。
林乔从伞里面飘出，大喊：“唉唉唉，我还没上去呢。”
她在苟黄萱身边绕着圈，提醒着众人捡伞。
苟黄萱捡起伞踮着脚尖递给张宝丹，余光瞥到转来转去的林乔，忽然问道：“林乔，你为什么不想往生呢？不想死的人多了去了，但这种程度的不愿，还不至于让血迹长长久久的停留在身上吧。”
夜间的晚风吹过苟黄萱的衣摆，林乔低头看了看自己校服上那新鲜如初的血，瞳孔中闪动着难言的情绪。
她像是回到了那天，意识中最后听到的是一阵急刹车的声音，视野里是骤然变红的阳光。
彼时的林乔想抓住什么，可再度醒来以后，她飘在一群鬼魂中间，愕然看着在停尸房中的尸体。
白布下的容颜如此熟悉，好像是她，但又没有那么像。
匆匆赶来的护士将她推入冰柜，在柜子外面写上对应的名字。林乔转身就跑，将自己死亡与死亡后的事情全部扔进了冰柜，就此封存起来。
说实话，做孤魂野鬼的感觉一点都不好。东躲西藏，又要躲太阳，又要躲鬼差，只能靠偷吃别家溢出的香烛延缓魂体消散的进度。
飘飘荡荡，什么都吃不了，尝不了，感受不到。只能见人间灯火万家，徒留自己被排斥在外的孤魂一盏，随时会散。
做游魂，是会后悔的，是会觉得去地府也不错，渴望能重入轮回的。
看着苟黄萱的眼睛，林乔瘪瘪嘴：“我不想说嘛，反正我就是不想走。”
她的目光里参杂着不安，却又倔强的不肯妥协。
“行吧。”苟黄萱移开眼，“我只是好奇，随便问问而已，又不是要强行把你送走。哎呀，你现在要进地府，我还不舍得哩。”
＊
俗话说得好，一回生二回熟三回铁。
苟黄萱独自溜入地府，路线记得挺熟。只是看着鬼门关里的鬼头攒动，她险些又晕过去。
苟黄萱灵机一动，自己只低头看路，坚决不抬头，这才成功挤入鬼潮，越过鬼门关。
等和鬼流分开，苟黄萱亮出自己的鬼差身份，通过黄泉路，大摇大摆在各个地狱之间闲逛。
她顺利来到无间牢，登记后，偷偷摸摸将刘婷婷放回原址。
直到刘婷婷安然返回无间牢，苟黄萱重新锁上牢门后，才长舒一口气：“呼——我们时间卡的刚刚好。”
“你现在只要等到五更，狱卒前来查房时，装作思考一夜后幡然醒悟了就好。那么，我走了。”
苟黄萱脸上露出一个真情实意的笑，说话的语气都欢快了三分。
“等等，鬼差姐姐。”
刘婷婷叫住她，抓着栅栏，往她手里塞了一颗血红色的珠子。
“这是鬼珠。”
刘婷婷低声道：“我被练成小鬼以后，龙哥往我肚子里塞好多阴物。他把我当做孕育珍珠的蚌壳，来制造这种珠子。”
“我替他挡了一次大灾后，受创过于严重。那个龙哥认为我没用了，剖腹取走了剩下的珠子。只有这颗孕育成一半的鬼珠，被我藏了起来。”
刘婷婷眼神坦然：“鬼珠对鬼也很有用，特别是厉鬼。它阴气十足，非常适合恨意的增长。所以我杀死父母时，用他们的血祭珠，这颗半成品，成功蜕变成了品质最好的一颗。”
“鬼差姐姐，谢谢你这一路的帮忙。我心愿已了，现在只想投胎转世，鬼珠对我已经没有用了。请拿好吧，这是我能拿出最好的谢礼了。”
苟黄萱并未听说过鬼珠，迟疑着伸手来接。不曾想，刘婷婷塞给她后，苍白的脸顿时更无血色，小身体摇摇欲坠。
“啊？”苟黄萱下意识想松开，却被刘婷婷死死拉住。
“没事，骤然割舍这跟了我将近十年的鬼珠，难免有些不适，让我自己缓缓，很快就好了。”
刘婷婷松开手，逐渐后退，比划着，
“鬼差姐姐，无间牢苦寒，你快点回去吧。”
那冰凉无比的珠子入手时就让苟黄萱打了个哆嗦，心头染上了一些混乱邪恶的杂念。但与之相对的，苟黄萱觉得自己似乎更强了几分，浑身上下都有一股清凉至极的舒爽劲。
她没有再推辞，认真收好了这颗不同寻常的珠子，道谢：“谢谢。”
刘婷婷慌张摆手：“反了反了，怎么能是你对我说谢谢呢？鬼差姐姐的恩德，我也报不完了，只能送你一颗珠子。”
告别了刘婷婷，苟黄萱回家的路上脚步都轻快了两分。她的身体已经被带回家，苟黄萱干脆通过地府的中转站，从碧水华庭的门口钻出。
她哼着恭喜发财的小调，飘进小区，下意识要走楼梯。
无常魂魄之体的苟黄萱听觉格外敏锐。她听到一楼周围有着低低的喘息声，对方呼吸特别急促，像是下一秒就要撅过去了。
妖怪横行的地方少管闲事。苟黄萱心里暗想，不予理会，晃悠上楼。
“咳咳——”
呼吸声暂停，撕心裂肺的咳嗽声响起，这个声音较为尖锐，苟黄萱有点耳熟。
这不是…那只黑心狌狌的声音吗？
想到那个想敲诈她，还扬言不给钱就要揍她，却反被苟家揍了一顿的狌狌，苟黄萱心里毫不可怜。
只是对方早不病晚不病，偏偏在挨了苟家一顿打以后病。不会是想讹钱吧？
她这么想着，忘了自己是个魂魄，下意识往人家门口一凑，一不小心就把上半身探进来了。苟黄萱低头瞅着自己卡在门上的身子，有些尴尬。
来了来了，就看一眼呗。
借着月光，苟黄萱看到客厅地板上蜷缩着一只猿猴。
他毛发为棕，却偏偏生了一对白色的耳朵，在空中微微抽动着。
苟黄萱打量一番，心中一惊，发现这只狌狌竟然真的病到意识模糊，甚至无力维持自己化形了。
让苟黄萱有些困惑的，是狌狌身上没有其他外伤，只有被苟玄雅抽出来的那几条血痕肿了起来，明显发起了炎症。
“不会吧，你体质这么弱，还到处挑衅别人？”
苟黄萱纠结再三，看在狌狌原身是只小猴子的份上，飘回家回魂后，拿了瓶红药水下楼。
“小萱，你怎么刚回来又往外面跑？”
苟玄雅在家门口喊。
“妈，我不出去，就在一楼。那只狌狌伤口恶化，发烧了。”
“不会是我们打的那只吧？”苟地知从苟玄雅胳膊下钻出来。
“住房面积有限，整个小区就那一只狌狌。”苟天机平静道。
本来还在嚷嚷的苟玄雅不吱声了。狌狌惹事被打，和被打死了是两种概念。这么想着，苟地知翻出了一些其他的药，跟着下楼。
＊
生生醒过来的时候，身上的伤口冰冰凉凉的，身体里也流转着一股不属于他的妖力，缓解了连日的疲惫，格外舒适。
他下意识蹭蹭，发现自己正扒在床上，两只爪子还抱着软乎乎的被子。
欸？爪子？
白耳朵猴子一蹦三尺高，震惊发现自己变回原形，因为身体过于虚弱，暂时化不了人形。
一想到今天又要旷工，小猴子后腿站在床上，仰天发出尖啸：“完了完了完了，全勤全扣光了，绩效也没了！”
上蹿下跳，用尾巴抽打被子，发出意义不明的混乱哭笑。
他正在发疯，被喊过来给他送饭的路跑跑推开门，惊喜道：“生生哥，你醒啦。苟奶奶说你内里亏空过剩，挨打之后又不肯治疗，雪上加霜，硬是把自己拖成了重病。
幸好萱萱姐路过发现了不对，又不计前嫌，拿药给你。救助的及时，你这几天好好卧床静养，等好了再去苟家还钱吧。”
“还什么？”小猴子站在枕头上，两个爪子蜷缩在身前，目光呆呆的。
路跑跑扳着指头给他数：“一盒阿莫西林，红药水，还有苟奶奶亲自出手的妖力调养啊。这可是救了你命的！
苟家没死抓着这点要你做牛做马，只说让你拿个十几万，就算两边扯平了。”
“叽！”生生连人话都不会说了，吓出本音。他双腿一蹬，僵死过去。
他没钱，真的没钱。正是为了省那几块钱的消炎药，生生硬扛伤势，这才病倒。他差点被自己的节俭害死，好不容易醒来就欠下了十万债务？
“欸？怎么又晕了？是不是有暗伤？生生哥你撑住，我帮你去苟家叫妖来。”
救一次要还十几万，救两次不得翻个倍？本来都已经开始变冷的小猴子一跃而起，直接在床上打了一套猴拳：“你别去，我好的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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