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天前，苏旭正进行着日常的修炼。
说是修炼，也不过就是观想【世界】里的那副画罢了。
感受着若有若无的变强感，他凝视着画面中央的空洞。
这并非是什么黑洞或者深渊，他在创作这幅画时并没有想到这些东西。
那时他在想什么呢？
面对着一无所知的、莫名奇妙的现实时，他最先想到的是...
应该是逃避吧。
他那时想要说些什么，做些什么，却丝毫没有头绪。
只能一味的看着。
他其实很害怕，或者说焦虑，像是初生的婴儿直视着混沌的世界一样。
这里没有现实，没有话语，一切都是如此令他厌恶。
那空洞静静地在画面中央，承受着苏旭的关注。
他一直不太能理解穿越小说里主角的心态，抵达一个全新的世界，他们为何能够那样激情澎湃，宛若新生呢？
难道不该恐惧吗，正如婴儿降世的啼哭那样，充满着茫然和悲伤。
既然这样，这幅画的意义...
苏旭回过神来，他已不在熟悉的房间里，周遭空无一物，只剩下纯粹的白。
王座矗立在他面前，一个苍白的身影静静地坐着。
那身影无面无相，甚至完全无法描述，苏旭唯一能确定的就是，那里有东西。
那东西只是说话：
“至此之人，应当加冕。”
“万象皆当见证。”
苍白破灭，意识扬升，待到苏旭回过神来时，已经回到了熟悉的房间。
他的头顶，一顶四重冠冕若隐若现。
...
辉光消散，两头邪魔茫然地站在原地。
好像没有任何变化发生，它们毫发无损，仰头看着天空中的苏旭。
剑阵里，五长老透明的脸上表情变得绝望。
看来白师叔的高徒也没法伤害到邪魔，要杀死它们还得靠人命来堆吗？
根据记载，邪魔在诞生一段时间后会变成普通的怪物，能够被修士轻易杀死。
可代价是必须有足够的牺牲，在足够多的人因它们消失后，邪魔才会变成那种状态。
高天之上，苏旭动了。
他拔出长安，剑尖指向肉丸邪魔。
“普通攻击。”
邪魔被淹没在金色的光芒里，待到五长老回过神来，它原本所在的地方什么也没剩下。
它被苏旭杀死了。
“怎么...可能？”
五长老的心中充满了震撼，刚刚的攻击虽然对一个金丹修士来说威力有些夸张了，但他肯定是能做到的。
至少完全比不上他先前释放的岁终八景。
可邪魔就被这样的攻击轻而易举的抹除了。
这时，苏旭再动，只见他身形闪烁，飞快的切割着学堂邪魔，将其分为无数的小块。
“好痛...”
阿牛的头落在地上，满是尖牙的嘴中流出血泪，开始慢慢消散。
苏旭皱着眉头看着被他切下的部分，意识到这东西死后将会很快消失。
他伸出手，指着阿牛的头。
纯白的冠冕一闪而过。
那张嘴哭泣着的头颅奇迹般的凝实起来，不再消散。
苏旭将战利品收入空间法宝中，向着五长老他们走去。
“苏...先生，您是怎么做到的？”
五长老仍然在兵解的边缘，但他的意志支撑着他问出最关键的问题。
倘若能够学会杀死邪魔的方法，剑宗就不必再经历那么多的牺牲了。
留影法术会将苏旭的回答传回宗门，他们的死并非毫无意义。
“我赋予了他们‘死亡’的可能。”
“然后把它们杀了。”
【唯相】，苏旭在觐见了那个王座之上的东西后获得的能力，其效果非常强悍。
他能将所见之物的形式化为语言，配合【非我】和【如我】强行扭曲敌人和自己的存在。
就像刚才，他观察邪魔，发现其作为语言的存在根本没有死亡的概念，甚至是一片混沌。
像是五长老，他开启非我就能看到许多名词，比如‘修士，合体期，男性，暗恋’等等。
那两头怪物看起来却是一串乱码，完全无法理解。
于是苏旭用【如我】将自身的‘
死亡’赋予了它们。
所谓死亡并非是表明人的状态，而是一种根本的烙印，人作为一种趋向死亡的存在，一出生就被贴上了这一标签。
也只有具有这一标签，人才能理解经验之外的死亡。
第一次尝试，苏旭取得了极大的成功。
在他发动能力后，两头邪魔身上的乱码就像是环绕黑洞的星屑一样，在他的视线里，围绕着中心的死亡二字缓慢旋转着。
然后它们就被苏旭杀掉了。
“...难以置信。”
五长老听着苏旭莫名其妙的发言，目瞪口呆地看着他。
“你就当是我特有的能力吧，没法教给你们。”
听到回复，五长老的表情黯淡了一下，随后他认真的看着苏旭。
“无论如何，今天多亏了你。”
“虽然不知为何，兵解剑阵停了下来，但是我们已站在死亡的边缘，无可挽回了。”
“兵解之后，尸骨无存，我们不会留下任何痕迹。”
“麻烦你向村外等候的四长老说明情况，处理首尾。”
“我代表剑宗感谢你的帮助。”
五长老面色平静，仿佛与邻人闲谈一般，言说着自己的死亡。
苏旭听罢，面色古怪的看了他一眼。
“你急什么，我没说救不了你们吧。”
“...？”
五长老再次瞪大眼睛，那副书生形象早已荡然无存。
只见苏旭伸出双手，在他们身上轻点了一下。
五长老惊奇的发现，自己和弟子们消散的趋势完全停止了，意识也恢复了清醒。
苏旭将‘生命’赋予了他们。
五长老来不及道谢，连忙看向自己的徒弟。
他仍在昏迷，整个头都变成了色彩斑斓的光球，但并未消失。
“苏先生...我徒弟他...”
“呃，这个我暂时还救不了。”
苏旭挠了挠头，有些尴尬的看着那个灯泡一样的人。
“说实话，你们现在都处于一种半死不活的状态，仅仅被我的能力强行留在了人世间而已。”
“你们都兵解了一半，就差个被剑砍的仪式了，已经是半个死人。”
“你的徒弟更是奇怪，在我看来和邪魔差别不大，不过好像还是被我救下来了。”
苏旭看着灯泡，其身上浮现出许多乱码，和邪魔别无二致，只是还有些许名词残存。
‘嗜酒、贪吃、孝顺...’
“他应该是能醒来的，不过暂时变不回人样了。”
五长老听着，露出了满足的笑意。
“太感谢你了苏先生，这样就已经足够了。”
“英灵试炼后就是远征归墟，能死在那个时候对我们来说就是最大的幸运了。”
看着中年男人真挚的笑容，苏旭也笑了。
“关于这个，你也先别急。”
“我或许有办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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