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身后半步，下士及时拦住，“算了，将死之人，不要动了肝火。”随后朝远处的营帐招了招手，叫收尸队的人过来。
夏语心紧紧抓住手里的东西，想爬起来，全身冷得筋骨瑟缩，没有力气动弹。
收尸队的士兵过来，架着她四肢直直扔进死人堆。
其中有人道：“身子还热乎。”
另一人道：“可惜了，再这样死法，只怕……”
话不及说完，疾风骤然起，说话的士兵盔头受重重一击，震得耳目眩晕，哇啦一声黄胆水呕了出来。
劲风呼呼过眸，地上的积雪层层被揭起，轻如云烟袅袅，却锋利如冰锥飞卷，没个方向地四处散乱飞扑，刺得不敢睁眼。
士兵们乱作一团，纷纷往垣墙内的营帐里躲，管制在营帐外染了瘟病的百姓纷纷往垣墙外的草堆子下躲。
这瘟疫从两年前一夜爆发便扼制不竭，到春醒、秋枯、冬寒三个时节，死去的人不计其数，尸体三日不焚堆积成山，雪落成冢。
依照军令，三日焚一次尸，到夜黑时分，收尸队的士兵统一运到山外，集体焚烧坑埋。
若是烧不尽的，埋进黄土，财狼野豹寻着肉味会刨地饕餮。
这等毛骨悚然的事，军中禁言，只有少数将领和负责焚尸的士兵知晓。
春、秋两个时节气候干燥可以避免这样的事情发生，但到了眼下寒冬，气温低下，总有些烧不尽的尸体，会难免落入猛兽的口中餐。
夏语心趴在死人堆里，完全不知道眼下境况，方有一点意识，收尸队的士兵腾空一扔，她直直被摔晕了过去。
男子一袭锦衣白袍飞来，胜似白雪而千尘不染，纵身掠过，从尸堆中将人抱走，踏过巍巍雪颠，无声无痕，长身玉立落在望山脚下，身上的雪狐裘完好地护着怀中人，半点不惊风雪。
一张瘦小如二指掌的脸半掩在他怀里，映得纯洁无暇，犹如白色之岭倨傲风霜盛开的雪莲花，芬芳沁人，男子落目一看，眼底本尽是柔光，但这样一张清甜而美好的脸却苍白如土，面无人色，眼底瞬间散出阴鸷，冷得十分可怖。
他伸手探向棠溪颜鼻息，没有呼吸，又探向她的颈脉，依旧没有气息，男子盘膝坐下，提掌时掌中内力行云流转运出，输进棠溪颜体内。
半个时辰，一个时辰……
男子不见棠溪颜醒来，落在她睫毛上的雪，渐渐凝成霜，他强行催动内力注入棠溪颜体内，闷哼一声，猝然一口鲜血喷吐出来。
玉树末梢踏雪飞来一道身影，蓝色云缎锦衣着身，落地行跪在男子面前，“公子，棠溪姑娘……人死不能复生，公子保重！”
傅九方紧紧抱拳，心中一样难过，埋下头不忍说出实话，却也不忍由着男子枉费性命。
人死不能复生！
男子听后悲怆一笑，接着一口鲜血喷出来，压住心口的拳掌重重施力，心口下一片平静，心如死水，没有了涟漪，男子痛苦地闭上眼睛。
傅九方伸手去扶，男子推开他，攥指成拳，拇指狠狠地刮过嘴角，抹去上面的血，“九方，谁让她死的？谁允许她死的？我日日夜夜看护，离开一日，她便要这样离去？为什么？她也不想要我？”
“公子……”傅九方劝言。
男子双掌推出，身外积雪譬如破竹，排山倒海阵阵爆裂开来。
夏语心昏迷中被震得心口发疼，微薄的一点意识，迷迷糊糊中以为是除颤仪在复苏她。
男子收回掌，吩咐道：“去查，昨日至今日谁当值，棠溪若醒不过来，我要他们、及他们所在意之人通通入地狱！”
雪花纷纷落下，男子神色空茫地看着。
傅方九身上落着雪花，重重行跪在男子面前，“公子！圣人有言：‘圣有所生，王有所成，皆原于一’，公子罚当罚之人无可厚非，不当牵罪旁人，更不当由此负罪自责！天下事公子观其执辔，公子当要珍重身体！”
“牵罪旁人又如何？与她相比，名誉算什么！”男子撑开手掌，手掌中从嘴角上拭下来的血染着雪花，慢慢融化，他收掌握在手中，撑起身，身子有些摇晃，痴癫魔怔般自嘲一笑，“珍重身体！珍重身体有何用？譬如为山，未成一篑……”随后抱起棠溪颜，飞身离去。
夏语心心口震了一下，迷糊中嘎地一声，拨开万里云雾，山河烽火连天，传来飞雁鸣啭，一只纯色白羽飞雁从雪中衔着书信飞来。
傅九方取下信卷，随后飞身向男子追去，“公子，是唐河山庄密报。”
男子抱着棠溪颜，甩开袍袖摒住傅九方欺身，抱着棠溪颜走进山洞，到塌前安放好她，拉过软裯掖好她身体，方才起身离开。
到了洞外，男子接过信卷，舒指展开，信卷上面写着：未崩于卫！
男子闭眸一笑，紧紧将信卷攥进手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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