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时跟西山滑雪场那边确定好了接待细节，挂了电话准备跟自己小老板汇报一下这个临时接待，一回头就撞上了卫飏阴沉着的脸。
“不是让你别再跟着他吗！”
卫飏手搭在沙发上，不自觉的用力。
杨时心里直呼冤枉“卫哥，下午您一吩咐，那边跟着的人我就撤回来了”打量着卫飏皱着的眉头，杨时继续补充“刚才那通电话我是跟西山滑雪场那边在安排接待小齐总的事，哦，就是做跨境贸易的齐家少爷齐南”见卫飏还是不说话，杨时继续补充“齐家就住咱们后山那个庄园，咱们从幼儿园的时候就在一个学校读书的，少爷应该有的印象吧。”
卫飏其实知道齐南是哪号人物，只是他眼下想的却不是这件无关紧要的事。这都九点了，外面天早就黑了，还下着大雪。往常那人都是要换上珊瑚绒的袜子，早早就披着毯子窝在他身边央着要睡觉的。要么就是捧着杯牛奶煮的热可可，笑眯眯的拍着沙发让他过去陪着看些不知所云的电视剧。从下午回来卫飏就心慌的不行，一面担心一面又要压抑着。
杨时见卫飏不说话也不敢吭声，就跟着他的目光一起看院中纷飞的鹅雪。
“他最后在哪落脚了”走的时候就穿那么点，也不知道现在是不是已经住进他的哪个朋友家里了。虽然看着都傻乎乎的，不过有几个他知道是跟正常人一样有工有住地的。
“谁？”
杨时没反应过来。
卫飏深深的看着他，杨时猛然醒悟“啊？您不是说……”话到嘴边，杨时认错“明白，我现在查查定位”
看着鼓捣手机的杨时，卫飏又是皱紧眉头“你什么时候开始监控他的。”
该死，他竟从未察觉他在被人监视着。
杨时正看着手机上一动不动的小红点思考，根本听不出什么弦外之音“哦，初一走的时候我让门卫趁着开门的时候把定位挂他毛衣上了。”
卫飏这才松了口气，紧接着这口气又被提了起来“卫哥……这”杨时欲言又止，卫飏一把夺过手机。
手机上面显示的位置就在卫宅所在庄园的山脚处，只是……停留时间显示4小时57分钟……
热水浇在身上齐南也不觉得烫，从抱起初一的那刻起，他就觉得整个人好像刚出锅的水煮蛋，擦去镜子上的水汽，他看见镜子里的自己眼睛亮的惊人，脸也红的好像刚跑完30公里。虽然不知道为什么卫飏会放任自己的宝贝流落街头，不过既然上天给了他接近天使的机会，这一次他想争一争。
记得那次小学开学典礼之后，他一直都想找机会跟那个银发小天使认识一下，他想和他成为最好的朋友。可是那个卫家的小孩总是牵着他的手，无论何时何地，两个人就像影子和光。他每次都是远远的看着他冲卫飏甜甜的笑，看着他小腿一颠一颠的抱着跟他差不多大的篮球递给卫飏。然后一天放学，他从教室前门往外走，傍晚的烟霞把整个走廊都映的粉紫，耳边传来脚步声，紧接着什么东西嗑上了他的脸，他茫然的抹了一把，发现出血了。然后他就看见初一呆呆的仰着毛茸茸的脑袋望着他。
“啊，你，你怎么流血了”然后用肉嘟嘟的小手指戳了戳他的脸颊，然后又皱着小眉头自言自语“啊，是初一弄的，怎么办”
都不等齐南开口说没关系，那毛茸茸的脑袋就已经到了眼前。他感觉到一双微微发凉但很软很软的手捧着自己的脸颊，然后湿软在疼痛处略过，小小的齐南呆在了原地。
初一边舔着那出伤口边嘟囔“我见小白就是这么舔的，应该可以的吧”齐南觉得时间好像都停在了那一刻，他问的到初一发间散发的淡淡青草香，很神奇，又有点像夏天被阿姨拿出去晒过的衣服，柔软又温柔。他无意识的傻笑起来。
初一感觉嘴里已经没有血腥味了，看了看被自己门牙磕出来的小坑，好像不太严重。然后退后一步又看了看。呃……好像在这张脸上看着还挺明显的。本来白皙粉嫩的脸颊多了一个暗褐色的小坑，感觉就像好好的白色蘑菇，伞上被瓢虫咬了一口似的。而他就是那个讨厌的瓢虫……
“初一，我叫齐南，很高兴认识你”齐南笑的眉眼弯弯，少年虽然还未到抽条的年纪，可骨节匀称，手指纤细。初一学着他伸出肉嘟嘟的小手，也笑眯眯的回看。“我可以做你的好朋友吗？”
齐南记得当时自己问出这句话的时候满心欢喜。
只是想到这，镜子里依然挺拔的少年就又如当年一般痴笑起来，手抚上脸颊，那处小坑已经浅的几乎不见，可他一直记得那是他们正式相识的证据。
不顾杨时的劝阻，卫飏一路狂飙冲下山坡，轮胎几度在盘桓的山道上打滑，积雪随之飞溅。可他已经顾不得许多，油门踩到底，紧握着方向盘的胳膊肌肉紧绷到充血。千万不要有事，他本意不是这样的。初一，求求你，你不是小精灵吗，求你别出事。
可眼前的场景却让他几乎站不稳，路边是初一的衣服，鞋子，他离开带走的所有的仅有的东西都在这。卫飏跪在地上用手扫着四周的积雪，人呢。道路上，路边的绿化带，绿化带后的树林，没有，都没有。目之所及一片苍茫，只有那套已经冰冻，稍微用力便会发出冰裂脆响的居家服，和如落水小狗一样孤零零的一直毛绒拖鞋。他捧在手心里的人，不见了，因为他。
杨时赶到的时候以为卫飏是被人恶剧了，整个人好像个雪人一样，身上都是头发上浑身都是雪，就跪在雪地里一动不动。不过好在人还是清醒的，他刚一靠近就听见嘶哑的嗓音无力的吩咐着“查监控，查他认识的人，查过路车辆，查，都去查，必须找到他，必须找到”完好无损的他。卫飏抱紧怀里的衣服，脑海里是他下午说的那些话，是初一不可置信的眼神，是卫宣音电话里都止不住喜悦和他分享的进度。
不能难过，不能崩溃，他得赶在她之前找到他。刚提起的力量又在触及怀中衣物的时候崩溃，不敢想他遇到看什么，为什么他的东西……
冷静，卫飏，这个时候你不可以慌，他努力安慰自己，别多想，他一定不会有事……
齐南将拖鞋脱在了浴室门口，赤着脚走到了窗边，探了探初一的额头，好像还是在烧着，把裹着冰袋的毛巾翻了个面，重新放回他脸颊。睡着的他跟记忆中差距好像并不大。这10年过去，好像还是个孩子，只是头发长了许多。齐南想了想又转回浴室，拧了条半干的毛巾，将初一汗湿的头发小心的揉搓着。
对比齐家的静谧安睡，卫家可以说是灯火通明。不知道多少人顶着风雪进进出出。卫飏整个人陷在沙发里，仰头看着天花板，听着电话那边杨镜女士的怒火“这么大的雪，你就让小一一个人出去！你可真是长大了！我从小就是这么教育你的！你是我儿子他就是捡来……”吼到一半的杨女士卡壳，然后叹了口气才继续说“我还记得那天，你非要要这个弟弟，说什么要一辈子都不分开，我和你爸也是因着你才……你说，你这么把小一赶出去，他就一个人……”卫飏听着电话那边的哭声，咽下涌上来的哽咽“妈，我知道，我一定找到他，小一不会有事”
安慰杨女士的话不知道究竟是为了说服她还是说服自己，卫飏心里乱成一团，可又想起的语音却让他一瞬间就恢复了冷静。
“喂，音音”卫飏声音带着笑意，好像刚才的崩溃，身上残留的积雪都是假象。
“表哥！我这边是正点哦！说好亲自来接我的！”
卫宣音开心的声音隔着云层都听的见。
“我知道，你出机场就看的到我。”
然后卫飏不经意的问“实验室这边是等你到了才筹备，还是已经开始研究了。”
“还早呢，国内还没有植物生命体研究的项目组，这次回来算是带课题回国，主要是这边也没有捕获过实验体。我代表项目组跟dicaprio教授谈了合，这次也是带了部分实验体回国，我不到他们也没有东西研究啊”隔着电话都能听出卫宣音那边的骄傲。
听到回到的卫飏心里松了口气，至少可以确定初一没被卫宣音她们带走，看来另有其人，只要不是她们就好，还有挽回的机会。
“嗯，回家再聊，注意安全”现在唯一要做的就是赶在卫宣音落地前找到人。
可撒出去寻找的人就像石沉大海，东方既白依旧没有什么有用的消息。
“卫哥，最近一周，就只有您和齐家少爷的车驶过山道，但是齐家少爷今天晚上的时候跟我通过电话，这时候应该已经在西山滑雪场了，应该跟他没关系，您看。”
杨时小心打量卫飏表情。
但卫飏没说话，依旧维持着倚靠着沙发的姿势一动不动，已经这样做了一个通宵。“打给他”此时出声已经嘶哑的像磨损过渡的音带。
“打给他，我亲自问。”
齐南……那个卷毛，他记得。
者有话要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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