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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听说了吗？陛下下旨给太子殿下和褚家大小姐赐婚了！”
“哪个褚家大小姐？”
“就是褚将军家那个新找回来的大小姐呀！”
“真的假的，可先前不是还说太子殿下拒绝了和褚家的联姻吗？如今有这样的消息传出来，恐怕是太子殿下迫于陛下压力不得不应吧，可是强扭的瓜不甜，褚大姑娘真嫁过去了，有先前拒婚的事在，不招太子殿下喜欢，只怕未必能够夫妻和睦。”
“说起来也不怪太子殿下看不上褚大姑娘，毕竟不是打小就在世家里长起来的姑娘，多少还是沾了些乡村土气。”
“得了吧你，我看你就是吃不着葡萄便说酸，不管怎么说，人家背后都有国公府撑腰，便是夫妻不睦，也比咱们这些小人物过得滋润，轮不着咱们操心。”
“说的也是……”
议论的声音渐渐走远。
然而同样的议论，在赐婚圣旨刚刚宣布下来的今日，朝野内外，皆是多有。
百姓闲暇之余最喜欢的便是议论八卦，尤其当八卦的主人公还正是前些日子话题中心那个褚家刚刚被寻回来的美人姑娘，和本就经常受到八卦的皇位继承人太子。
沈凝站在一片议论声中，扶着木窗的手紧紧攥拳，面上是一阵克制不住的羞恼和窝火。
凭什么，凭什么所有人都过得这般不幸，偏只有顾月一个本该被他们踩在脚下的人红红火火地过着众人艳羡的生活？
不过，太子曾经拒婚的消息是她亲耳打听到的。
所以说，即便顾月如今看似赢了，可实际上却未必。
她还并不是没有一争之力。
沈凝的目光越过川流不息的长街，落向了店铺对面一家人来人往的酒楼门口。
同样是一道倜傥的身影，眉间似凝着化不开的愁绪，却也依旧是英俊的。
顾念是个没脑子的贱人，才情容貌也处处都不如自己，却也能够为晋王妃。
如今她虽然身份不够，可若是只给晋王做妾，无论从哪里看来，都足够了。
她自然是并不甘心的，可是她已经没有时间了。
沈诚被废，沈家名声一落千丈，沈顾两家又已疏远，如今她到了适龄年纪，父母都已有意将她找个人嫁给嫁出去。
可是如今的她早不是当初那个在云京小有声名受人追捧的才女，要么嫁去贵人之家做妾，要么只能嫁与平凡之人，叫她如何能够甘心。
既然都是做妾，不如给更有前途之人做妾，往后凭她的本事，谁知道就不能为自己争取到更好的地位呢？
“褚家那位大小姐，真是好命啊，虽说从前是过得辛苦，如今到底也算是苦尽甘来了……”
又是一道议论声入耳。
沈凝握住窗棂的手一松，倏地转身，快步踏上了下楼的台阶。
*
而此刻处在议论中心的两个人，此刻正身处云京之郊。
顾念再次睁开眼睛的时候，便看到了漠然伫立身前的顾月，和并肩立在她身旁，正低声和她说着些什么的太子殿下。
“呜！”
清醒过来的一刹，她下意识就想喊什么，却发现自己的嘴已经被堵住，没法说出完整的话来。
“你醒了。”这是顾月看到她醒来之后，淡淡抛出的一句。
顾念惊恐地瞪大了眼，看着顾月身边的春迎一步步走上前来，面无表情地躬身从她嘴里将封口的布条扯了出来。
于是她恢复了说话的能力。
“你想干什么！”甫一开口，她才发现自己因为多日饥渴，声音已经变得十分嘶哑了。
然而她还是极力掩饰住自己的恐慌。
“我、我是晋王明媒正娶的王妃，是顾侯府才寻回来的四小姐，就算是如今一时落魄，光天化日之下，你们也不能对我做什么！”
四野无人，空旷荒凉，只有勃勃生长的绿草和刺目的日光，照得顾念一阵天塌般的眩晕，几乎看不清面前几人的五官。
徐元信没有看她，安抚似的握了握顾月的手。
顾月微微侧眼抬眸看他，眼光中水波微潋，轻轻笑了一下，也回握回去，示意自己无妨。
于是徐元信摸了摸她的脑袋，松开手，又向一旁春迎微微颔首，随后便转身往不远处的马车方向走去，给她们留出空间，只是分了一道神始终注意着这边的情况。
顾月看着徐元信走远，然后回过头，审视的目光落在了顾念——哦不，或许现在应该被称作王氏的身上，她看着王氏身上犹可见昔日华贵却已破烂脏污的衣衫，目光一晃，恍惚间像是透过面前的场景，窥见了曾经的自己。
然而她也很快就回神，缓缓往前两步，垂眸看向瑟瑟发抖的她。
那目光之中无悲无喜，像是在揣度着什么，可是很快，就连那一丝情绪也消失不见了。
这比疾言厉色更叫人感到心颤。
王氏莫名就觉得，大概是她的末日要来了。
下一瞬，便听到对方淡淡道：
“在真正的顾侯府四姑娘和我面前仍旧如此大言不惭，不知悔改，看来这些日子的颠沛流离还是没能叫你认清现实，依旧做着沉沦于富贵之乡的美梦。”
王氏怔了怔。
“你说什么？”什么叫做真正的顾侯府四姑娘？
她的目光在顾月的身上扫过，随后落在一旁唯一的另一个人——春迎身上。
她的瞳孔猛缩了一缩。
“难道她、她是……”
脑海中许多东西串联起来，令人恍然大悟。
“原来是你，是你！如今这局面，分明全都是你一手策划的！”
无论是先前沈诚之事，还是她明明命人去灭了父母的口，可那两个老不死的却还是在这样巧合的时间突然出现的事……
从顾月以褚明婵的身份回来开始，即便她已经努力将自己藏起来，可自己所遭遇的一切，分明却都尽在她的掌握之中。
是她一步步的算计，将自己推到了现在这个一无所有的地步。
可是，原本一开始，她们无冤无仇，就算顾月一早便知道自己不是顾家的人，也没必要选择用这样残忍的方式让她登高跌重，遭受更加致命的打击。
她不觉得顾月是这样的人，是一个会为了闹得不愉快的养父母家认错的一个无关紧要的姑娘做出这样报复的人。
那么究竟她是为什么，在所有有所预谋的算计之中，都这么毫不客气地将她也带了进去？
“你、你是不是都知道了……”她听到自己的声音在颤。
顾月盯着她笑，“知道什么了？”
王氏忽然噤声。
顾月将头微微偏了个角度，缓缓问：“你是在问我……是不是知道当初在别庄时，你唆使沈氏给我下毒的事，是吗？”
王氏背后瞬间溢出一层冷汗，瞪着顾月的眼神中惊骇交加。
“你！”
她真的都知道！
这么说来，不光是被揭穿身份的自己，甚至是顾家，乃至如今一蹶不振的沈家，被废的沈诚，声名一落千丈的沈凝……
细思恐极，桩桩件件，没有一桩事是巧合！
而自己毫无准备，无怪乎会落到如今这般田地。
“可是明明，该是你被我亲手毒死在别庄，而我坐享荣华富贵。”王氏一字一顿，瞪视着顾月，目光中尽是不甘心，“你知道吗，本来应该是那样的！你的结局……你的结局，原本该由我亲手扼杀！你知道吗！”
先前在晋王府中那南柯一梦，实在太过真实，反倒是如今一夕之间从高高在上的晋王妃落到再次任人宰割的地步，却显得不真实起来。
那梦是真的，王氏深深地相信着，可是她知道，作为胜者的顾月，她不会相信，不会知道……
“——我自然知道。”
凝视着王氏瞬间顿住的神情，和逐渐扭曲起来的面色，顾月的目光依旧是平静的，一声叹息过后，仍是平静的叙述。
“可是既然你终归选择了走这条路，就别怪我不留情面，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了。”
王氏有些听不懂她的意思，可是却十分明白，顾月是准备对她做些什么了。
“你……准备要我性命吗？”
不可否认，王氏是怕死的。
可是顾月却道：“我要你的性命能做什么？自然是要将它交给更需要它的人。”
顾月并不想为这样一个人脏了手。
在王氏变得不解的目光中，她笑了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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