提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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溟鱼觉得城中人到如今都没有生病应该是还有人留有药物。

可是谁有？谁又肯拿出来？

溟鱼想到了城中有人下毒河流当中，为了逃脱自己驱逐同族，逼迫官府的罪。

要是能够以脱罪为交换名额，会不会能够鼓励一些人提供藏匿的药材？

抱着这样的想法溟鱼向城主提了意见，听到提议的城主却是满脸犹豫。

城主几天时间过去似乎又苍老了几岁，他叹了口气，开口说道：“大夫，我和这里的人都很感谢你的帮忙，也明白你的提议是为了救人。但你觉得这里，不是说城里，而是被驱赶的人，他们这段时间过得怎么样？”

溟鱼措了下词：“我第一次见到这样的惨状。”

溟鱼虽然不太喜欢的德文帝，但也承认德文帝虽然算不上千古明君，但明理克制，京城附近从未出现大范围的灾民。

尸横遍野，众叛亲离，互相指责，抛弃了仁义礼法。

这些她都只在书上见过。

“那就是了，那你觉得他们最怨恨的是谁？”

溟鱼被这个问题问住了，他们会怨恨谁？是远在千里之外的罪魁祸首，还是那个被天下大赦而释放回到苏楼郡的中毒源头，亦或者是冷眼旁观的临城？

是在悬崖上推他们最后一把的城内、所谓的亲友。

看着溟鱼明白过来，城主苦笑。

“你的想法很好，但是不是所有人都会原谅他们的。”

无论当初他们是怎么想，有没有加入驱逐病人的行列，但一旦他们反倒是被自己当初默认的规则反噬，他们只会怨恨剩下还在城里的人。

“但还是值得一试不是吗？要是城内的人不老实，反倒烦恼的是我们，还要分出精力来防止他们捣乱。”

城主还要说些什么，溟鱼却没有停下来，继续说道。

“我明白梯田的人的心情，但是我们是真的没有药了，而郡守来的之后一周内，我们真的什么都没有了，最后一周死的人数会一直增加。”

溟鱼严肃认真地看着城主。

“我诚恳地请求让梯田的人一起讨论这个决议，就算最后大家不同意，也试图给过这些在死亡边缘的人一个生的机会。”

城主看着溟鱼表情坚决，想到神庙外堆积的尸体，也有些不忍。

“我明白你的想法了，我会认真思考这个提议的。”

“谢谢。”

溟鱼跟城主告辞，退了出来，在附近有人轻声说着话。

“这天怎么突然变冷了？”那人咳嗽了两声，有些埋怨。

“变冷好。”在他身边的老人给那人裹紧外套，“是毒虫才害得我们这样，现在天冷了，毒虫也没有这么多了，这是老天爷可怜我们呢。”

那人恍然应声：“那也是。”

老人转过身来看见溟鱼，对溟鱼友好笑了笑。

溟鱼点着头带着笑给老人问好。

“天凉了，令郎的咳疾不适宜外吹风，还是找个地方躲风的好。”

说完跟老人道别转身打算离开，就看到了谷平渊当时身边跟着的少年，左右张望，看到溟鱼眼神一亮，向着溟鱼走过来。

溟鱼心中叹气，郁桐安是怎么办事的，看个少年都看不好。

“你好？”见逃不过，溟鱼干脆就直接打招呼了。

“你好，当时被师傅拉着没来得及打招呼，我是谷木星，跟你一样都是被自家师傅捡回来的。”

谷木星性格倒是很好，当时被溟鱼这样拒绝都没有生气，只是这不是说话的好地方，谷木星这一句约等于“我们都是孤儿”引起了不少旁人侧目。

“…我们换个地方说话。”

溟鱼领着谷木星往山上走，人影逐渐稀少。

“昨天晚上是你作的法？”虽然是在溟鱼，但谷木星似乎已经认定了，“这天赋，干什么不好，要是我有这天赋，师傅还不夸上了天？”

虽然不是他的天赋，师傅也夸上了天，要是没有顺带对着自己恨铁不成钢就更好了。

说着，他面前走着的溟鱼停了下来转身面对着他，看表情没有对师傅的夸赞有什么感觉。

“你师傅叫你来劝我的？”

“是。”谷木星倒是很坦然，“他说你能干的都干了，留下来你也没有多少用处了，还不如跟我们回到星河谷。”

“星河谷？”

“不是吧？你师傅这都没说过啊？我师傅可是天天嘀咕你师傅。”谷木星有些不可思议，“那你师傅都跟你说什么？”

溟鱼就这样看着谷木星开始偏离他师傅交代的任务。

“嗯？”溟鱼想了下，“教我认官员，说不要认错了，要是被投诉，又要被皇上指责了。”事实是会被短暂地限制行动，对于还是好动的年纪的溟鱼可是大灾。

“好无聊，虽然师傅说的也好无聊。”谷木星说着将重心换了条腿，“所以你不打算跟我们走吗？”

“事实上，我并不认识你们，而且我也没有听师傅说过你们。”

谷木星盯着溟鱼，前不接后语地冒出了句：“这是你想做的事情吗？”

“什么？”

“师傅说你是被要挟，被迫跟着他们做事，我也看过你的命盘，的确是胁迫之相。”谷木星说着走近了一步，“跟着我们走不是最好的选择吗？”

“我可是孤儿，你怎么看到的命盘？”

谷木星听着有些骄傲：“你师傅能够推算得出，我们怎么不能，师傅这一路可是专攻这一方向的。”

“我们可是根据你的命盘一路追过来的，虽然中途出了意外。”谷木星说着眼神飘忽，显得有些尴尬，“但是怎么都算诚意十足吧？还是说你觉得你师傅跟我师傅断绝联系里面有什么纠葛？”

溟鱼默认了，其实看清了老人的袍子加上谷木星这一番话，她已经有些相信了，但是她想不通为什么师傅没有跟她提过。

“哎，就因为这？”谷木星倒是松了一口气，“具体的我也不知道，但是师傅说是你师傅倔。”

“说是我们一派就很少掺和世事，你师傅不知道怎么就脑抽了。”说完才意识到自己当着谷书琦的弟子说人家脑抽，还好溟鱼没有什么表示，安心的继续说道。

“那个德文帝的爹请你师傅进宫，你师傅就真去了，然后你师傅说着什么不要连累师门，就断了联系。”

谷木星内心嘀咕着，谷书琦也真是倔脑袋，他们星河谷哪来这么多规矩，哪来的一出门就要断了联系的。

若是真的，溟鱼倒有些明白师傅的做法，宫内人心莫测，要是摸着联系摸到了师门，恐怕会招致灾难。

“我明白了。”

谷木星又换了只脚，有些高兴：“那你明白了，就跟着我们走呗。”

溟鱼一愣，看向山脚下的百姓，她从来都可以一走了之，无论是回郁家还是再度踏上逃亡，亦或者现在跟着谷木星他们的第三个选择。

可是郡守还有一周才来，雪柳还在等着药。

“别理了。”谷木星亦顺着她的视线梯田，“他们有他们的命数，你们这一路子就是能力太强才会老是谁都想救。你只是个替老天传话的，你救不了所有人的。”

溟鱼沉默了会，开口对谷木星说道：“我还是等郡守来吧，你们先走吧，要是我有需要，我会跟着命盘找你的。”

谷木星听着顿时觉得有些无语，半响嘀咕了句：“你们传承的是倔是吧。”

最终给了溟鱼他的生辰八字和星河谷的进入方法。

“你没有给别人知道吧？”

“别人知道了有什么用？他们是会看命盘还是会推算星河？”谷木星有些不屑，“你还是沾染太多尘俗了。”

谷木星离开后，溟鱼在原地站了半响，反思了下自己是否真如谷木星所言。

无果，重新回到梯田当中。

……

晚上，郁桐安找到了溟鱼。

“那对师徒离开了。”

“我知道了。”谷木星办事倒是很有一套，不知道他是怎么劝服了谷平渊。

郁桐安看着溟鱼波澜不惊的样子，有些了然：“看来下午那小孩找到你了。”

“嗯，我让他们离开的。”溟鱼看着郁桐安表情变得复杂，“很奇怪？”

“有些，很好奇你是怎么说的。”

“没说什么，他们今天来找我，觉得我是榆木脑袋，说不通就走了。”溟鱼看着城主走了出来，高声说着什么，围着他的人瞬间炸开了锅。

“那你是怎么想的，不想跟着他们走？”郁桐安也看向城主那边，“这是说了什么？”

“我向城主提了些意见，可能是在说这件事。”

男子咳嗽了两声，高声嘶吼着：“他们吞下了所有食物和药！赶我们出来！还投毒！现在郡守要来了为什么要放给他们一条生路？他们有给过我们生路吗？！他们就想我们死！”

这一声直接带起了不少人的愤恨，他们遭受了的苦，要全在城内的人身上讨回来才能泄口气。

“就是！现在郡守要来了，只要我们熬过这一周，什么好日子没有！”

“不能给他们生路！”

情况跟城主所说地大差不差。

“你给的建议？”郁桐安冷静地看着高声尖叫的人们，完全没有受到他们的感染，“这个方法倒是不错，压制了城中的人作乱，又能缓解梯田的对药的需求。”

郁桐安声音冷清，给出了他的结论：“问题是，这个决议很难通过。”

“但是我觉得还是有希望的。”溟鱼看着愤怒的人群，高声呐喊竟然给这个死气沉沉的地方带来了些生气。

溟鱼想起了在城中偷偷给城外递食物的丁远，侧眸看向愤怒边缘的人们，他们没有应和，站在了气息奄奄的病人身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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