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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十五章
源頭
“不——”官落微肝腸寸斷,她朝著天空伸出手，妄圖捉住那一角飄散的魂魄，卻被鐵鍊牢牢束縛著動彈不得。
升起的光輝照在她因浸水過久而慘白的臉上，染著淡色血印的衣袍裹著她瘦削的身子。而官落微在這一瞬不知從哪爆發出的力量,竟將那封印她魔氣的鐵鍊活生生掙斷,朝空中飛去。
她伸出手,奔赴那明亮的光輝,可那光輝卻在她快要接近那一刹寸寸消散。
“不要，煙煙……”官落微一向冷靜的表情終於在此刻徹底崩盤，她像一個害怕被丟棄的孩子,朝著那幻滅的煙影伸出慘白纖細的手，眼中的恐慌害怕終於溢出,化成明晃晃的淚珠,傾灑而下。
淩塵煙在意識徹底消散時，看見的便是官落微眼中滑落淚珠的場景。
心像被針尖戳了似的,密密麻麻地疼。
淩塵煙想,她還是食言了，她丟下官落微一個人了。
官落微只有一個人了。
.
意識浮浮沉沉，許是魂身碎裂帶來的後遺症，她覺得自己裂成了無數塊，左一塊右一塊，七零八落,疼痛不已。
模糊間,她感到似乎有人撿起了一片又一片的她。
可她已經死了，靈肉消散,徹徹底底死了,哪來的碎片可以撿呢。
淩塵煙的話中有掩飾不住的焦急，若不是不能離開這座碧蓮台，她這會定然已經焦急地走到羽面前了。
再次醒來，是被一道頗為不耐的聲音叫醒的。
羽看著面前的碎魂，因為情緒波動過大，而使碎魂有些不穩，她淡淡揮手穩住了她，垂眸遮住眼中一閃而過的異色，微微側身，朝著一個方向點了點頭。
羽？
“羽？”淩塵煙纖長的睫毛輕顫，心底驟然升起許多疑惑，譬如她如今到底是什麼身份，這裡又是哪，當年到底發生了什麼……
“玄夜，回來。”
淩塵煙不再追問，比起“羽”的身份，她更為在意的顯然是玄夜口中她那個已經瘋了的戀人官落微。
淩塵煙順著她點頭的方向看去，看見了一面巨大的淡金色水幕，與系統讓她看的如出一轍。
她單膝貴在雲崖，穿的衣袍上血跡斑斑，面前插著一把兩米長的巨劍，而她則溢擁抱之姿，緊緊抱著那把劍，像是在抱著救命稻草。
淩塵煙心中僅存的希望在她的話語中一點一點磨滅，她以為她還可以見官落微。
諸如此多疑惑，最後她只抬著眸問她：“你是天道嗎？”
他冷哼了一聲，惡意滿滿道：“你的確死了，可憐你那戀人已經瘋了。”
“那她……官落微現在怎麼樣了？”
這女子，正是淩塵煙前任主人，那個神秘的女子。
可淩塵煙又覺得她還能思考,所以算不算沒完全死掉。
淩塵煙被這動作弄的分外不滿，憤怒地睜開眼就要看是誰，結果一睜眼，便看見了對面同樣一臉懵的男子。
她一時有些尷尬，低頭看了看自己，終於發現自己現在的狀態，她似乎在一個蓮花臺上，整個人以魂魄狀態被蘊養，並且只有上半身。
心底有個小人告訴她不能睡，一道溫柔的聲音卻漸漸傳入她耳側，說：“睡吧，睡醒了就好了。”
水幕中的女子跪在一片雲崖之上，身影單薄瘦削，烏髮在空中張牙舞爪地飛揚，陽光分明很熱烈，可卻好似怎麼也照不進她那邊似的，女子周身始終被一層濃重的陰霾籠罩，透著水幕都能感受到她那絕望灰敗的心情。
羽看著她的模樣，抬眸略微有些失神，想起了那日她獻祭之後發生的事。只是很快，她便回過神，看向了那水幕。
女子盯著她看了一瞬，旋即淡淡移開視線，道：“你可以稱呼我為羽。”
先前那道聲音不情不願地“哦”了一聲，卻又伸手掐了掐她。
可沒過多久，她便覺得自己的眼睛睜不開了，像是有人將她抱在懷裡哼著搖籃曲哄她睡，她太舒服了，經過先前的疼痛，她幾乎要沉溺在這溫柔舒適中。
淩塵煙順著聲音來源看去，只見那個不食人間煙火的女子緩緩向她走來，而後在她面前站定。
“玄夜！！你不是死了嗎？”淩塵煙震驚道：“你你你你怎麼還活著？”
她先前為官落微擋攻擊差點死掉時，曾到過一片金色空間，那個雌雄莫辨的聲音，讓她莫名覺得，那個人就是眼前的“羽”。
那聲音太過溫柔，讓淩塵煙覺得分外耳熟，她不記得是誰，卻在這溫柔中逐漸睡去。
淩塵煙剛要說什麼，卻聽一道女聲緩緩傳來：“玄夜，出去。”
像是一副色彩豔麗的油畫有一塊失去了色彩，變成了一片灰白，官落微就是那片灰白。
“你……”
羽搖搖頭否認了她的話。
對了，淩塵煙忽然想到，她死了，那麼系統去哪了？
玄夜：“……”
淩塵煙雖然沒有腿，但是仍舊有種腳趾抓地的感覺，她猶豫半天，還是開口道：“那個，我該怎麼稱呼你。”
三秒後，淩塵煙眼珠子都要瞪出來了。
玄夜眯著眼看她，卻見她說完後忽然愣了一下，而後竟然緩緩松下一口氣道：“忘了，我也死了來著。”
淩塵煙心臟重重一抽，鼻腔一酸，眼淚就要往外冒。她到底顧念著背後有人，沒有哭出來。
似是感受到淩塵煙的驚訝，那女子主動解釋道：“在你獻祭後，我將你餘下的靈魂碎片撿了起來，放在這碧蓮台中溫養，現在的你已經死了，若是一直待在這碧蓮台中還可留存一段時間，若是離開這，很快就會消散。”
玄夜臉上表情凝固了一瞬，最後臭著臉出去了。
她忽然想到玄夜的話，正欲開口詢問，卻忽然想起來她似乎連怎麼稱呼眼前這個女子都不知道。
“喂，差不多也該醒了吧。”那聲音催促著，卻被一道清棱棱的聲音打斷。
然而沒等她問起系統的情況，她便從那水幕中看見了一個瘦骨嶙峋的憔悴女子，淩塵煙的心仿佛被一直手捏緊，視線緊緊黏在那個女子身上，再也挪不開，看不見旁人。
可當她看見官落微那雙空洞的瞳孔與喪失了表情的面容時，還是沒忍住落了淚。
她早該知道的，官落微已經失去了太多，年少時失去父母，在成長過程中為了守護魔族又失去了她少年的天性，可到最後來，她守住了魔族守住了世界，卻獨獨失去了那些親近重要的人。
瞳狄、淩天、少游、宗纖、父母、老魔皇……甚至於最後，她也選擇了獻祭離開。
淩塵煙從來不是什麼偉大的人，她選擇獻祭也不是為了守護修真界這樣的理由，僅僅只是因為她害怕有一天被林青挽控制著做出傷害官落微的事。
她已經殺了問心瞳狄甚至花娘，她再也接受不了被人控制著去傷害別人，更接受不了傷害官落微，所以她選擇了獻祭。
然而當她真正離開，在消散的最後一刻，她看見官落微的淚水又後悔了，她不該留她一人面對的，這樣即便她贏了又如何，官落微只有她自己了。
羽的聲音從一邊傳來，喚醒了陷入自己思緒中的淩塵煙。
“如你所願，她贏了。”羽說：“進入修真界的邪族已經全部被她殺了。”
淩塵煙睫毛顫了顫，全部殺了，那究竟是一場怎樣的戰爭，她甚至不敢去想像官落微在其中受過多少傷，又經歷過怎麼樣的崩潰。
她一門心思全撲在官落微身上，緩了許久，才將羽的那句話反復琢磨了一下，明白過來後，愕然道：“進入修真界的邪族？這是說，在修真界外還有邪族的存在嗎？”
“倒也不算太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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