却说宝这头。
昨夜里宝和袭人闹了气,心里存了事,一夜翻来覆去,辗转难眠,耽了歇息,这一早便嚷着困得慌起不来。
袭人自知是因自己之故,心内惴惴,自不敢违他意,早早打发人告知茗烟,只说宝今日身子不舒坦,让他去学堂给夫子告假。
又怕人多扰了他休息,忙打发了小丫头们出去耍,只自己端个杌子与麝月两人坐在门前守着宝。
晴雯懒怠看她一副贤良淑德模样,一甩帕子,自去找乐。
鸳鸯自贾母房中出来,往宝所居行去。
进了小院门,院中寂静无声未见一人,只有几株兰草随风摇曳腰肢。
她心内奇怪,却有令在身也无暇细思,转身过了游廊。这才见袭人与麝月两人坐在门前,手里做着针线,旁边还放着一件已是完工的肚兜。
鸳鸯悄悄走进身前,取了肚兜细瞧。
袭人正全心做活,不妨身边有人,惊得针扎了手,见是鸳鸯,忙嗔怪道:“原是你来了!唬我一跳。今个是什么风,吹了鸳鸯姐姐来我们这儿?”
鸳鸯瞧了两眼,将活计放下,道:“原是老太太让人带话,我走了一路也未见到你家的人,这才自己来了。”
说话间,三人进了房门。
袭人又问是何事,鸳鸯不肯直明言,只推脱要等人齐。袭人见状心内惴惴,又不便再问,只好提高音量朝外唤了好几声,这才急急忙忙跑进一个未留头的小丫头子,指了去把众人找回来。
宝被几人动静闹醒,披散着发,趿拉着鞋就迷迷蒙蒙靠坐在床边。袭人两人见宝醒来,忙上前服侍洗漱,鸳鸯侍立在旁。
不多时袭人等人已是调停妥当,宝也已清醒。一众婢子及宝将房中塞得满满当当,半晌动静也不得歇停,还是晴雯爆碳性子狠狠骂了几句,这才能说事。
鸳鸯目光先朝众婢环扫了一圈,最终停在袭人身上,深深地看了她几眼,看的袭人浑身不自在,往宝身侧躲了了两躲。
鸳鸯收回目光,见众人俱望向她,这才肃声告知贾母安排,说完后静然在旁观察众人反应。
宝向来爱重晴雯,只是晴雯性子与常人不同,虽是为奴为婢,却有一股傲气,轻易不肯给他好脸色,反倒时常因着些小事朝他甩脸使性,一个不高兴不来听差使唤也是有的,如今提等成了贴身丫鬟,那势必得日日相伴主子左右。
宝满脸惊喜,忙抓了晴雯的手,喜不自胜道:“看你以后还敢不敢朝我使气!”
晴雯闻得鸳鸯之言先是一愣,旋即又被宝拉住,顿时白眼一瞥,反驳道:“我这性子是改不得了!你若是要温柔可意,那儿才是!”
说着,下颌冲着袭人方向一努。
宝虽喜晴雯模样俏丽,口齿伶俐,却也爱袭人温柔体贴,贤惠大方。闻言望去,袭人面色苍白,神色委顿,好似失了水的花儿般,顿时将昨日不快忘却,关怀道:“你怎么了?可是哪不舒服?”
袭人一时被这消息惊蒙了心神,对宝问询未及反应,还是麝月、碧痕等人忙提醒了,她才回神。
转眼见宝关心之色不减,袭人这才稍觉心安:晴雯只不过和自己一样罢了,只要宝的心在自己这儿,晴雯便算不得什么。
“不碍事,估摸着是起急了些,歇歇便好。”
见宝犹带担忧,袭人朝他莞尔一笑,又朝鸳鸯道:“前些日子托人从外带了些好茶点,你素来爱这口,随我去瞧瞧。”
鸳鸯瞄见袭人强自颜笑模样,到底多年姐妹,心生不忍,起身随她往外。
“好姐姐,老太太可是厌了我?”
袭人房外似有似无哽咽声。
鸳鸯见袭人掩面而泣,暗自叹了口气,提起精神答道:“袭人,你我都是老太太身边从小待大的,老太太这人如何你不是不知,为何还有违背她老人家意思?”
袭人心内咯噔一声,昨日之事莫不是老太太知晓了,只是她不敢轻易露怯,装傻道:“我不知你这话什么意思。”
“你莫要装傻,你明明知道老太太看重林姑娘,为何还要去她门前闹上一场?”
鸳鸯原本是想细细与袭人分说,只是瞅着袭人还在嘴硬,心头火气一下子拱将上来,语气严厉道。
“我只是为宝想着罢了,林姑娘何苦要去老太太面前告刁状!”
袭人抬眸去瞧鸳鸯脸色,见她并无玩笑之意,低头讷讷回道。
昨日之事虽她是有些莽撞,可细论开来她也不过是忧心主子一时进退失度。林姑娘一个寄居于此的表姑娘,若是因着这点小事就为难表哥身边的大丫头,说开来不过是显得她刻薄小气不容人,自己何曾有错。
鸳鸯话一出口,又懊恼自己语气太过,正暗暗愧疚,就听得袭人回嘴,顿时气个仰倒,眸光一冷:“你何苦还要攀扯旁人,老太太好歹是从重孙媳妇一路做起,府里什么事瞒得过她。”
她冷眼瞅着袭人:“若不是你事事扯着宝给你当幌子,老太太又怎会厌你!”
袭人昨日才在周巧处受了排揎,今日见鸳鸯旧话重提,只觉她和周巧是一伙,心内不服,想到:谁不知你与紫鹃好得共穿一条裤子,因着她舍了玻璃还不够,如今还要来欺我!
“你便是这般想我的!”
袭人正心内埋怨,就听得鸳鸯语带颤意质问,原来她一时不察,竟将心里想的顺嘴说了出来。
事已至此,袭人干脆痛痛快快把自己的不满一股脑倒了出来:“是,你就是猫哭耗子假慈悲。”
见鸳鸯满脸不敢置信,痛苦激动之色,袭人只觉心头畅快,越发大声:“玻璃与紫鹃一般同你共事,不过是想着争一争,你们便都容不得她,硬将她赶了出去。如今,见着宝待我好了,又想把我压下去。我告诉你们,快别做梦,太太可是钦点了我伺候宝的,任是谁也别想来争!”
鸳鸯听了袭人真心话,只觉身子发冷,心内更是苍凉:多年姐妹,虽各有亲疏远近,可她对袭人却无半分假意,她初初进府万事不晓,自己一把手一把手带着她,后来她离了老太太身边,自己才与紫鹃走近几分。可她从未想过自己在袭人心中竟是如此阴险狡诈、面目可憎之人。
她想要怒骂,却嗓子发紧,待得冷静几分,这才挤出一声断喝:“你放屁!”
这一声一出,好似打通任督二脉,全身力气也好似渐渐恢复,鸳鸯伸手直直戳向袭人面上怒骂:“你自己心里龌龊,便想着人人同你一般!你想当姨娘自便当去,万不要扯上我,我若是想了不该想的,愿一道天雷下来劈死我!”
袭人被她气势震慑,一时不敢开口。
鸳鸯一口气骂得痛快,头脑也冷静几分,嘴角噙着冷笑,讥讽道:“今个就当我好心喂狼狗,再对你多说一句,你若是敢把你心思露出一点半点,莫说老太太,便是你太太也要生吃了你!”
说罢,不等袭人回嘴,狠狠挡在门前袭人,快步走出。
袭人被鸳鸯一语窥破心底深处不可见人的想法,又是恼,又是怕,又是怒。
见鸳鸯离开,忙起身追至门口,却见一众小婢子俱面带探询朝自己这边张望,只得忍气回返。到底是气不过,又在房内狠狠大骂了一同鸳鸯与周巧这才罢休。
这一番风吹草动不过一盏茶功夫就已在众人间传开,周巧自然也是听得,她虽没有眼见,但想来鸳鸯与袭人之间定是闹得狠了,否则也不会有这般风言风语。
想起平日里鸳鸯待自己细心照顾,耐心教导,周巧心中不免有一丝担忧。
到底是寻了黛陪贾母闲话时机,周巧关心了一番,只是鸳鸯虽与袭人生了嫌隙,却不肯轻易败坏他人声名,只是告诫周巧日后里袭人远些,要谨言慎行,莫被轻易抓了把柄。
过了两日,黛、三春都在贾母处闲坐,就闻听得王夫人派人前来回事。原是金陵薛家主母不日将携子女入京,特来禀报贾母。
下首两个媳妇子说得口干咽燥,也不见主子支声,悄悄抬眼一望,只见贾母半靠在松绿撒花弹墨迎枕上,漫不经心地耷拉着眼皮子,不知是睡着了,还是……
二人不敢动弹,黛、三春也不敢打扰贾母,众人俱默默候着。
等了老半晌,才听见上首似乎飘来一声从若有若无地回应:“知道了,就按你们太太说的去办吧!”
两人如释重负,赶忙答应着去了。
黛早前虽听母亲提过府中二舅母出身王府,与凤嫂嫂同出一府,却从未听人提起薛家之事。
还是探春悄悄说与她:原是王夫人嫡亲胞妹嫁入了金陵紫薇舍人之长子,成了薛家宗妇,不日来府的正是她既长子长女。黛心下了悟。
王夫人接了自家哥嫂来信,知晓自家妹妹即将进府,心内欢喜十足,你说王氏贵为荣府当家太太,如何这般惦念娘家之人呢?
原来虽王氏嫁入国公府邸,但贾政是个十足古板之人,从不懂体贴为何物。虽有长媳李纨,但王氏又嫌她命硬克死自家珠儿,嫌她晦气,等闲不准她来身前伺候。
凤姐儿虽能言善道,办事练达,但终久是大房之人,如今百般盘算还是为了大房自身利益,王氏害怕她实不能与自己一条心。
故王氏有甚心事只能与自家姐妹诉说,只是金陵与京都信件往来到底不如面谈便宜。故王氏在得知自家妹妹有意送女上京选秀,便一直捎信去接。
且她还有一桩不可言明心事:她私心想着老太太怕是有意想将林黛那个病秧子配给宝,只是她是万万不肯的,据妹妹所说,她之长女宝钗温柔贤淑,举止娴静,所以她想着亲自见见,若是真有如此之好,那……
者有话要说:
(>人<;)对不起,实在是只写出一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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