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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巧来到贾母上房内,只见院内一片安静,她轻悄悄的走到贾母房外朝里间望去,只见琥珀等人手里拿着针线,贾母正在里间榻上睡着,鸳鸯却是坐在榻下边捶腿。
周巧轻轻的走到榻前,朝鸳鸯摆了摆手,见鸳鸯抬头望她,又向着屋外努了努嘴。
鸳鸯会意,起身随鹦哥出了门外。
玻璃见状,眼内闪过一丝探究,随即坐到了脚踏上继续给贾母捶腿。
“姐姐急叫我来可是有什么要紧事要交代。”
见鸳鸯走到门外,周巧站定后问道。
“能有什么急事!便是老太太有个甚嘱托,也早有人急着赶着上前做了。”
鸳鸯轻声回道,说完这句顿了一顿,接着讲道:“你当谁都似你一样,前几日我看你在老太太跟前逗笑打扇的,还当你开了这窍,也会为自己做做打算了!怎的今个老太太心情爽利了,却不曾见你过来服侍,于是便多事一回想着问问你?听琥珀说你今天家去了一回,可是家中出了什么事?”
一听这话,周巧心想也不亏了我这几年费心和她交好,现如今倒是也赢得了几分她的真心相待了。
“多谢姐姐一心为着我,是我看着这日子渐冷,便想着回家一趟取几件厚实衣裳,这才告了半日假。倒忘了与姐姐说了。”
周巧上前挽着鸳鸯柔声说道。
“又想起月里答应姐姐描的绣花样子还没得,想紧着府里年前裁剪新衣得个新花样,也好聊表对姐姐细心照拂的心意,可不是我特意要躲懒,这可都是为了姐姐的一片心哩。”
周巧拉着鸳鸯的衣袖撒娇道。
鸳鸯见她摆出这副小女儿耍赖的姿态,又是好笑又是无奈,恨铁不成钢的抱怨道:“别人恨不得天天在主子跟前晃悠,你倒好岂不知趁着这机会让老太太高看你几眼,反倒是让那惯会躲清闲的在这俯首巧。”
周巧听她似是抱怨实是关心的话,心内一片暖意,又不好跟她辩说,只得另起了一番话题,问起了今日府中是否有什么事情发生。
二人正说着闲话,忽听得房内传来一声问话。
“可是鹦哥跟鸳鸯在外面?”
,听得贾母似是已经醒转。
二人转身进房,只见贾母正倚躺在榻上,玻璃坐在脚踏上,房内几个丫头具抬头望向门口。
贾母见二人一同从门外进来,开口问道:“你们两个在外合计什么呢?鹦哥今个不是告假回家了吗?可是家中有什么难事?”
周巧见老太太问话,又忆起鸳鸯刚才话中所指,心中已然有数,便俯首笑道:“回老太太的话,婢子家中一切尚好,我娘还说多承蒙老太太太□□典,让我向老太太谢个恩呢!”。
话音刚落,利落地上前给贾母磕了个头,起身后笑道:“都是前日里我娘上街,看见街上好些摊上摆了些精巧玩意,又想起平日里鸳鸯姐姐等对我照拂甚多,她想着这些玩意虽是乡野粗糙之物,却也自有一股质朴韵味,所以今特地嘱咐我要送些给鸳鸯姐姐她们赏玩。我刚是跟鸳鸯姐姐在抱怨说我娘都疼她去了,我这女儿连口水在家都没喝上就被赶了回来呢!正跟她讨赏呢!”
鸳鸯听了这番话,侧头望了鹦哥一眼,也点头应是。
贾母听她回禀,点了点头,戏谑道:“正是这理,你鸳鸯姐姐平日里做事细心周到,处处稳妥,也难得你们几个相处自然,我都疼她不够,你娘见了当然也只有疼不够的。”
“哎哟哟,鸳鸯姐姐自是有老太太疼着,可怜我们这没人疼的,只好找个地方躲着哭了。”
周巧边说边用手做掩面状,偏又做出一副挤眉弄眼模样,逗得房内贾母和大小丫鬟齐齐笑出了声。
玻璃在旁见鹦哥一来就逗得贾母喜笑颜开,心内又是羡慕又是嫉妒,想到月前里翡翠她娘老子因翡翠年岁大了,特地进府向主子们讨了个恩赏,年后要出府,这贾母房内四个一等丫鬟便有了个空缺。按照府中以往惯例,定是要在她与鹦哥几人中选人来进上的。
偏偏鸳鸯又与鹦哥交好,这样想来肯定不会在贾母面帮她说话了。现在若是在主子面前又让她得了好,那自家可真就是一丝机会也无了。
又想起鹦哥平日里在房内对主子赏下的吃食似是不喜,要不就让与她们几个,要不就随手赏了小丫头们。
想到这,她心念一转,心生一计。
于是玻璃上前走了两步,将桌上一盏贾母喝剩的香茶端了起来。道:“老太太你看她这促狭样,你快疼疼她,这香茶赏了她去您看如何。”
说着就将茶盏往周巧手中一送。
贾母见状抬手朝玻璃所在点了两点,无奈笑道:“你们两个促狭丫头啊!”
周巧突然被玻璃塞了一盏香茶,尚未反应过来,又听玻璃这番言语,眼中顿时闪过一丝怒气,又想到此时恐怕贾母正看她反应,连忙将心中怒气压下。几息之间,实在是想不出有什么办法推辞,只得抬手将茶饮了,又势将茶盏往怀中塞去。
贾母见她这番动,诧异道:“你这丫头可是高兴疯了,拿这茶盏是要干甚?”
“老太太疼我,将这茶赏了我,这茶盏既是随茶一起赏的,自然就是我的了,我可得好好留着,待家去交我娘看看,她不疼我可有老太太疼着我呢!”
说罢,又紧了紧衣裳,好像深怕有人上前抢去一样。
贾母听了这话,又见她这般做张做势,笑的眼泪都出来了。
鸳鸯也在旁笑道:“近日里老太太总是唉声叹气的,今个这丫头一来老太太总算是展颜了,就冲这功劳,我也得好好疼她一疼嘞!”
贾母闻言,说了一声好,道:“好好好,你们都是好孩子,我都疼都疼。”
房内丫头们见状,都纷纷出言捧哏逗趣,贾母见这些花骨朵样的女孩一个个围着自己,被她们几番言语逗得笑得直打跌。
待用过晚饭,小丫头们上前将碗筷撤下,贾母正端茶准备喝时,瞧见桌上一碟胭脂鹅脯,指着它对鸳鸯说道:“这个菜我尝着滋味倒也咸鲜可口,你等下也尝尝,还有一道糖蒸酥酪单赏给鹦哥的,你把它一同带去堵堵她的嘴,免得等下又抱怨我不疼她了。”
鸳鸯听言,连声应是,说道:“今个倒要多谢这丫头,让我们偏了老太太的口福。”
又是一阵俯首揖,逗得老太太一阵发笑。
待服侍完贾母,鸳鸯唤了一个小丫头将贾母赏的菜用食盒提了,跟着回了房。
周巧在房内见鸳鸯进了院门,赶忙迎了出来,见到小丫头手上食盒,诧异地扫了两眼,伸手接过。
鸳鸯携周巧一同进房,待坐下后又将贾母戏言朝鹦哥描述了一番。
周巧一听,立即双手合十朝正堂方向揖了两揖,又俯过身端了杯对鸳鸯吟吟笑道:“既老太太疼了我,那我也来疼一疼姐姐,别的等会再说,姐姐先吃杯茶吧。”
鸳鸯无奈地笑着点了点周巧鼻头,坐在凳上,就着她的吃了两口茶,正要开口调笑两句,就听见房门咿呀一声,随着门外一声冷哼。
周巧和鸳鸯转头一看,只见玻璃横眉竖眼的站在门口。
二人对视了一眼,想不明白谁招惹了她,又不想去触这个霉头,就又都转头坐下自顾说话去了。
玻璃见房内二人都不睬她,只得自己无趣进了房。又见二人在桌前亲亲密密的,顿时心中怒气更甚,手上力气便大了些,只摔得房内桌碗板凳丁零当啷直响。
鸳鸯见了,关怀道:“这是怎的了,可是有哪个小丫头不懂事招了你?”
。
周巧见鸳鸯开了口,又想到午后在贾母房内两人的一场官司,嗤笑一声:“谁能惹着她,动辄指鼻子骂眼睛的,小丫头恨不能贴着地缝走,怎会惹她!”
。
见玻璃听了这话,脸色愈加难看,更是不顾鸳鸯在桌下拉扯,继续说道:“估计又是瞧见谁不顺眼,偏又不敢跟人当面锣对面鼓的去干架,不就只得拿这些不会出声的东西撒撒气了。”
玻璃听了周巧一席嘲讽,顿时气得眼眦欲裂,梗着脖子道:“你算个什么玩意,不过是会卖主子几句好,也在这翘着尾巴说话,凭你也配!”
鸳鸯在旁见二人不知怎的就吵了起来,急的不知如何是好,劝阻道:“你们二人越说越离谱了,都是一处当差的姐妹,何来这么大的怨气?又有谁践谁了,都是自家姐妹,一起和和乐乐不是更好?怎反倒在自家屋里斗了起来,快快住嘴吧!”
鸳鸯平日总管贾母房内一切大小事务,早就积威甚重。玻璃见鸳鸯开口,一时之间倒也不敢在开口。
周巧见她般欺软怕硬的模样,心中更是被勾动了几分火气,心想老娘穿到这古代为奴为婢看主家脸上已是够憋屈了,你又是哪根葱,也敢来践我!
于是也冷了脸道:“偏主子爱我这几句好,总比你这没得好卖,还须的践别人来讨好的强。”
“谁践谁了!”
听道这话,玻璃面上闪过一丝心虚,又想着反正她也没法明着指摘自己的不是,就越发高声喊道:“我就知道你们都是一边,都合着伙来欺负我!想着把我压住,好去替翡翠姐姐的缺是也不是!”
周巧听她这话意,瞬间明了她今日在贾母房内为何会故意捉弄她,原来是以为她要和她去争着大丫头名额,偏自个又不能告诉她说我知道敏姑太太就要死了,我等着黛进府去她身边当大丫头呢。
想明白她这番火气从何而来后,心内觉得甚是好笑,也觉得和她争执下去也没什意思,便转头再不理睬。
玻璃见鹦哥不理会她了,还以为自己说中了鹦哥心事让她心虚了,气焰愈加高涨,更是骂声不断。
偏二人一个以为对方心虚,愈加想要压下对方。一个又觉得对方无理取闹,自己懒得睬她。两人都犟着脖子不肯服软。
待到琥珀、翡翠等人回房,见到房内这般剑拔弩张的气氛,尚不明白发生了何事,又见鸳鸯在内一脸焦急无措,连忙上前询问,
鸳鸯见有人回房,顿时感觉来了救星,连忙上前将情况朝几人复述清楚。待翡翠等人明白原委后,也赶忙和鸳鸯上前一起劝阻二人。
玻璃见众人都旁出声劝阻,又想到选人时还得靠翡翠等人帮衬,到底不敢太过,遂也暂时平息了下来。但终是心内不平,只得将怨气埋在心中。
众人见二人都已休战,也无甚大事,遂也各自忙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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