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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 00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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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整个人被拖入石壁时原以为会见到和她一样的倒霉鬼,说不定他们还能一同义愤填膺的骂骂物怪唠唠嗑。

可她睁开眼后发现好像不是那个情形。

黑暗褪去,迎来的是刺目的光芒,炽热的阳光烘烤着大地,她条件反射闭上眼,等眼球适应了这刺激后她睁开眼观察周围的情况。甫一打量,景色完全变了,面前是看不到头的乡径,小径旁是迎着风翻滚着金色波浪的稻田,她看不出什么年代,只能根据走在旁边的侍女和武士分辨她所处的身体的身份不低。

未曾坐过轿子,她现在只觉得身体随着轿子一摇一晃的有点像摇动的钟摆,时间久了她有些头晕。

前头的家丁扛着轿子吃力的走着,后头传来女人焦急的催促声:“快些快些,再这样下去会误了时辰。”

误了时辰?

本来还不解,低头看到自己身上雪白的衣着,她脑子转了好几个弯。

此时她呆的身体是物怪的前身?一位出嫁的小姐?还是说接下来她会遭遇物怪?

她也没有头绪,只能静观其变。轿子摇摇晃晃的,晃的她脸色难看起来,身上的白无垢还厚的要命,一时之间她不知道该佩服能这样一动不动坐很久的大小姐,还是现在能忍着不动的自己。

女人不住的催促声来来回回就只有一句,音调都没变过,像摁了重播键一样令人心烦。‘快点快点,要误了时辰了’,气温在她这句来回不断重复的话中逐渐升了起来,吹进来的风都热乎乎的,她一阵气闷。

在头晕和炎热的双重夹击下,她觉得自己快要撑不住了,长时间静止的情况下,腿都感觉麻麻的了,心里想着大概不会有人看见,她忍不住动了一下身体。

“小姐再坚持一下,马上就要到了。”

走在轿子一侧的小侍女似乎看到了她的动,掩着嘴小声的跟她说着。

她没有力气回答,感觉半条命都快被折腾没了,眼前都黑一阵白一阵的。

在她心不在焉的想着这个幻境什么时候才会结束时,异变很给面子的以一个女人的尖叫开场了,家丁们提刀的提刀,没有刀的抄起手边的东西便和来人叮叮当当的打成一团。

她的轿子被搁在地上,扛轿的家丁也不知道跑到哪里去了,金戈声交织在一起,打斗间有铁锈似的味道逐渐的蔓延开,她抬起袖子捂住鼻子,垂着眸低叹,已经预料到了结局。

外头的声音渐渐的消失了,看来厮杀已经接近了尾声,她听到人的脚步声逐渐的接近,然后在轿子前停了下来。

日光被高大的身躯遮掩,她捂着鼻子抬起头,还未看清逆着光的人,她便被粗鲁的拽出了轿子。

樱时猛地睁开眼,从幻境中脱离。

最后身体完全不被她控制,女子临终前绝望的心情几乎让她发疯,以致于脱离幻境后她都分辨不出到底她是那女子,还是那女子便是她。

“我要去……不要拦着我……我要去……”

黑暗中的呓语令她清醒了过来,她听出这是夜的声音。这声音来的太及时了,像是在极深的洞中垂下的绳索,让她找到了出路。樱时回过神,心有余悸的叹了口气,在伸手不见五指的环境中朝着声音的方向摸索着。

如果她没猜错的话,不仅是她,恐怕夜和卖药先生都被拉入了幻境中,也不知道他们在幻境中是何经历。

至少她的幻境真的从身心都折磨了个遍,如果不是理智尚存,她真不知道自己在san值降到最低的时候能做出什么。

手指摸到了一块布料,再往上摸是小孩子软乎乎的手臂,她顺着手臂慢慢的摸到了夜的脑袋,把他全身摸了个遍,确认了完好无损后这才松了口气。

现在他大概也被困在幻境中,不是叫醒他的好时机,即便叫醒了,难保不会对他的精神造成伤害。

所以樱时决定守着他等他醒来,醒来后他俩可以再去找找卖药先生。

这样计划着挺好的,但计划总是赶不上变化。

她刚在夜的身旁坐好了,身旁的男孩突然挣扎起来,手在空中乱抓着,挣扎间他抓住了她的手腕,口中不住的说着呓语。

“我会救你,我会救你的……樱……”

他的声音带着哭腔,委屈的要命,软软的又像是对她在撒娇一样。虽然知道应该时刻警惕,但本来就对小孩子格外宽容的樱时听到他哽咽的声音后瞬间心软了,她空出来的一只手覆盖在夜的手背上,安抚的话还没说,紧接着她便从夜的身上感觉到了一股强劲的吸力,眼前涣散起来。

昏迷过去前她想着,刚刚说什么来着?要保持警惕。

她的话什么时候变得比鹤球挖的坑还准了?

算了,一回生二回熟,她也该习惯了。

再度在幻境中睁开眼,樱时发现自己并没有变成哪家出嫁的大小姐,这依然是她原先的身体。

“你在做什么,夜卜。”

她听到小女孩娇滴滴的声音。

“……没有。”

闻声望去,一个戴着天冠的女孩拉着男孩的衣袖,笑着缠住了他。

“是出嫁的队伍啊。”

她看到了不远处的队伍,天真烂漫的说,“哎~是贵族的小姐吧?”

男孩的身体动了动,出神的望着送嫁的方向,闷热的风撩起他的额发,露出了他蔚蓝的双眸。

樱时这才看清了他的脸——那正是夜。

被女孩的话三言两语挑拨起怒气,蓝色的眸子如乌云密布的天空,在深层翻涌着更为黑暗的情愫。但他并没有搭理她,只是出神的看着慢慢前进的队伍。

樱时顺着他们的视线望过去,远处的道路上一个送嫁的队伍在缓缓的前进,她若有所思的看着缓慢前进的轿子,又看了看站在此处的夜,这是从当事人变成了旁观者的视角吗?

“走了。”

凝视许久,他握了握拳,眼底露出一丝哀痛,转过身生硬的说。

然而他的衣角却被女孩白净的手用力抓住了,女孩嘴角噙着笑,像是在看一场好戏一样打量着他。

“放手!”

他被这个目光看的有些恼,用上了一些力气拽了一下衣角,轻易的从女孩手中挣脱了。刚走出两步,后头传来了女人的尖叫声,他愣了一下,猛地转过头。

仅在片刻间平静行走的送嫁队伍被血染红,他惊惧的望着那地狱般的景象,条件反射的叫,“绯!”

女孩站在原地若有若无的笑着,像是没听到他的话一样。

他又叫了一声,随后意识到,绯是不可能帮他的。

父亲为了惩罚他,对她做了手脚,只要绯不愿意,她是不会回应自己的。

而且那个时候,让他把真名告诉樱的,也是绯。

他呆呆的看着前方,家丁和护卫被山贼悉数砍死,侍女在山贼的哄笑中被脱光了衣服按在地上,而出嫁的新娘也没有逃脱这个厄运。

女人尖叫和男人粗鲁的吼声在空旷的原野回荡,他腿一软跪在地上,无力的看着面前的地狱。

为什么……为什么……

“你想救她吗?可以哦,叫我的名字吧。”

好像是看够了好戏,女孩蹲下身在他耳边娇笑着,“这次我帮你哦,我可以替你跟父亲求情。”

男孩的眼中逐渐恢复光亮,他欲要开口叫她的名字。

女孩笑容甜美,说起话来跟撒娇似的:“如果你现在救了她,她只会自杀吧。”

他以一个令人发笑的姿势停住了,张着口愣在那,她的话没错,如果救了那位新娘,她被救下来的第一件事一定是寻死。

“如果自杀了,连神器也做不了不就太可怜了?所以……等她死了再把他们都杀了不是更好?”

“还是说,你想让她成为妖?”

接下来樱时就看到夜没有了任何动,他失了魂般静静的看着新娘和侍女在被侮辱后杀死,山贼抱着财物说着脏话骂骂咧咧的离开。

樱时沉默的看着怔在原地久久没有说话的夜,心想,对于他来说,比起山贼,他身边的女孩让他更加愤怒吧。

但是……

“绯。”

许久,他才声音干涩的叫了神器的名字。

女孩微微一笑,化一柄刀来到他的手上,他以樱时看不清的速度移动到山贼跟前,在他们惊恐的求饶声中,如厉鬼一般面无表情的将手中的刀挥下。

血液溅到他的脸上和身上他却毫不在意,他也没有过多的动,斩杀了一人便将目标转向下一人,毫不拖泥带水,也没有一丝虐杀的意思。

就如同面前的山贼对他来说都不是活人。

或者说……其实人命对他来说根本没那么重要。

樱时看着他杀掉了所有山贼,提着太刀静静的立在尸体当中,身上都被血覆盖了,只留下一双蔚蓝的双眼,无悲无喜,无怨无怒。

“是不是变开心了夜卜?我就知道你最喜欢杀人了,来吧,让我们去杀更多更多的人!我永远都会陪着你,夜卜想做什么都可以,我都会陪着夜卜的!”

女孩欣喜的声音在空旷的原野扩散开来,她是发自内心的将这种喜悦表达出来,这种纯然的情绪像是得到心爱洋娃娃的小女孩,迫切的将自己的满足分享给伙伴。

樱时想起来以前的同事说的,越是幼小的孩子越残忍。她这种极端的性格是个很好的例子,恐怕从小开始她的是非观已经被塑造的和常人不同,而这种在年幼时养成的性格,即便长大了也不会改变。

那和她一起的夜呢?樱时的目光落在夜的身上。

与她的快乐不同,夜低低的‘嗯’了一声,眸子暗沉沉的,脸上没有任何表情。

看着这样的夜,又想到女孩的话,樱时感到无比的讽刺。

不一样的。他们不一样。

不知为何,这两个孩子应该是同一个环境长大,他们的是非观却完全不同。

残阳似血,夜提着太刀平静的望着倒在地上的女眷,然后,他毫不犹豫的转身离开。

樱时望着他逐渐远去的背影,眼前再度被黑暗笼罩。

[我想救她……我想救她……]

“我救不了她,为什么我又没有救下她。”

[这不是我的错,不是!!]

“都是我的错,都是我把真名告诉她,都是我没有及时的去斩了他们!”

“我想救你啊樱!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

“为什么你要让我说出来!为什么我要把名字告诉你!”

脱离了幻境,身旁的男孩恸哭着,他无助、自责,将所有的错都归咎在自己身上。

樱时也明白过来为什么他在听到自己的名字时表情这么奇怪,那一句句的为什么,恐怕不是在问她,也不是那位叫‘樱’的女子。

其实他一直在问自己。

在他痛哭的时候,樱时不忍的抱住了他。

夜毫无所觉的抱着头呜咽,哭声让樱时心里也忍不住酸涩。她无能为力,只能一遍遍的重复。

“不是你的错啊……”

明明不是你的错。

者有话要说:

重修6.18***樱器真的是扭转夜斗是非观,教会他善恶的人生导师……如果她一直跟在夜斗身边恐怕已经成为道标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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