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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展昭回来之前，我一直处于一种极度焦虑的状态。
我扶着桌子从这一头挪到那一头，又从那一头挪回这一头，并且一直全神贯注地捕捉着附近的声音，希望能在展昭回来的第一时间分辨出他的脚步声——梅堂大概真的是个很远的去处，展昭出门之后过了一阵子我就再也听不到他的脚步声了。
如果说还有什么比等待更加折磨人的话，那一定是像我这样漫无目的地等待，完全不知道等待的那个人什么时候才会回来。
要是那个小王八蛋今晚上就在梅堂过夜了呢？要是他师父留他吃晚饭呢？要是他小师妹和他太久不见，于是拉他去喝喝小酒以叙别情呢？
这些可能性太令人绝望了，我两手用力抓着自己的头发，从没有像现在这样如此迫切地希望见到展昭，也从没有像现在这样如此心烦自己无法听到展昭的呼吸和心跳。
然而，最初的迫不及待已经随着时间渐渐化成了满心不耐，我甚至幻听到了自己的耐心碎成了一千片的声音。
外面天色渐渐晚了，我已经能够听到三三两两的弟子们结伴回来的声音。只不过他们在轻轻松松地谈笑风生，而我却在绝望地等待一个磨磨蹭蹭的男人回来！
“小师叔！”
一个男孩子的声音忽然吸引了我的注意力，“怎么这么急匆匆的？”
我赶紧支起耳朵像是雷达一样高速搜索着可疑的声音，然后惊喜地搜寻到了属于展昭的心跳声。
然后是他说话的声音：“有些事，有事吗阿旗？”
“嗯……”那个男孩子支支吾吾地说，“齐师兄说你回来了，我就想、就想……”
“要么赶紧把话说完，要么赶紧放他走！”
我像个神经病一样张嘴把内心的吐槽说了出来，还顺带拿拳头敲了一下桌子。
展昭不知道是不是隔空感受到了我的焦躁，他带了几分歉意说：“阿旗，我眼下有些要紧事，要是你的事情不急，我明天再去找你。”
“不是！”
这个叫阿旗的男孩子以一种让我抓狂的结结巴巴说，“我只是想说……我只是……”
我把桌子敲得“梆梆”响：“你想什么，快说！”
“我想……”他终于把话说了个全须全尾，“……想多谢小师叔上一回指点我剑术，不然……不然年末考核的时候我就没法继续留在剑宗了。”
展昭轻轻应了一声，说：“应该的。你并非没有天分，只不过万事开头难，敢于迈出第一步，之后就会好多了。”
“你还有时间给他炖心灵鸡汤！”
我抓狂地恨不能冲过去拎住展昭的耳朵把他揪回来。
事实上，如果不是他立刻就辞别了那个小结巴，然后匆匆往回走的话，我真的会控制不住这样做的。
“二宝，”几乎只过了几秒钟展昭就推开门进来了，他稍稍有些喘，和我说，“在梅堂有些事情绊住了，回来得有些晚。”
我几乎是跳起来冲到了他面前，伸手把那张纸片儿塞给了他，连珠炮似的说：“没事儿，我之前自己把锦囊拆了，这是里面的字条。”
展昭接了过去，低下头看了一眼。
我紧紧盯着他，结果这小子居然猛地又把头扭开了，呐呐地把纸条塞回给我，结结巴巴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怎么了，你也被那个阿旗带得结巴了？”
我急得要挠墙，“你给我干什么，给我念念这上面写了什么啊？”
展昭有些迟疑地问：“你不知道上面写了什么？”
“我就认出来一个‘月’字。”
我鼓着腮帮子低声承认，然后又不甘心地强词夺理，“不是我不识字，是他写得太草了，龙飞凤舞的谁能认识？！”
我满心都是因为自己被迫当了文盲所以还得多等这几个小时让展昭帮我念上面的字的抓狂和无奈，恨恨地瞪着展昭：“你还愣着干嘛，念啊，我等了好久了！”
展昭破天荒地磨蹭起来，他犹豫着问我：“那你……只是不认识草书？”
“不！认！识！”
我大概是身心俱疲所以缺乏耐心，觉得展昭这副婆婆妈妈的样子真是让我牙痒痒得想要揍他。
结果展昭居然转头就去一旁书桌上取了纸笔，一边研磨一边低着头和我说：“那我拿工楷写给你看。”
“为什么？！whybother！”
我摊开手用夸张的语气问他，“不就是三九二十七个字吗？我都翻来覆去数了几百遍了你就不能直截了当地念给我听吗？！”
展昭低着头也不看我，说：“不是二十七个字，是二十六个字，你数错了。”
“嗯？”
我下意识地拿着纸条就走到他边上，一个字一个字戳着数给他看，“一个字、两个字……二十六个字、二十七个字，你看就是二十七个！”
展昭研好墨之后就提起了笔，他挽着袖子饱蘸墨汁，而后一边下笔写字一边低声回答：“你把第十五个字拆成了两个字来数。”
“哦。”
我先是老脸一红呐呐地应了一声，随即反应过来张嘴就顶了回去，“怪我咯，他把一个字拉成这么长，比别的字长出三倍不止！我该怎么知道那是几个字？”
展昭抿着嘴轻轻“嗯”了一声，然后收了笔就把那张纸递给我，偏开眼告诉我：“这就是了，你看吧。”
我赶紧伸手接过来一看，别说小伙子这一手字写得还挺工整的，虽说仍旧是繁体字，但我好歹能认识个七七八八了。
那张纸上写了两行诗，我低声念了出来：
“月西斜，月西斜，真情思卿卿不知。青春夢，誰人怪，化落葉相思栽。”
念完我仍旧一头雾水，抬头看展昭，问他：“这什么意思？”
“不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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