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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 初雪赴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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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从何昀无意中说漏了嘴,让何暄知道了姚士陆要请他和谌宣朗去正阳楼,何暄就天天缠着他撒娇,百般花样都用遍了。

何暄倒是不在乎什么正阳楼的菜,反正那酒楼的菜肴不管多珍贵,只要她撒撒娇,不管是何安还是何英都没有不肯的。可是她想出去玩,整日在书院里被女先生从头盯到脚不许有一丝错处,她已经受够了,迫不及待地想不受爹娘约束,痛痛快快地玩一场。

何昀疼妹妹,可是这件事他不敢自己拿主意。但是若是告诉了爹娘,妹妹又铁定出不了门了。想的头疼,他干脆拖着,反正约定的是初雪,谁也不知道第一场雪什么时候落下来,干脆掩耳不闻,能拖一日是一日。

可是老天显然没听到他的哀求。十月刚过了一半,正好是休沐日,何暄把帘子一挑,就看见窗外飘飘洒洒的小雪籽。

“哥!哥!”

何暄扯着嗓子喊,横冲直撞往何昀屋里闯。谁料还没冲进院子就撞见了何夫人。何夫人一看女儿莽撞的模样眉头皱得紧紧的,“暖暖,什么事情也值得你这样大惊小怪?”

何暄停步,把声音放得软软的,乖乖地给母亲行礼,“娘,我想去找哥哥。”

何夫人拿女儿也没办法,叹了口气就说:“去吧,不要待太久。”

何暄迈着小碎步,仍然飞快地冲进何昀屋里,“哥!下雪了!”

早上落了雪,姚家就派人来通知午后三刻在正阳楼见面了。何昀正犯愁呢,这会妹妹冲进来,不问他也知道是什么事。

已经想了半个月还想不出结果,再拖一会就能想出来么?何昀决定不再难为自己了,硬着头皮说:“去问问何英叔叔吧,还有宣朗弟弟,他们若是同意,我就带你出去。”

说不定宣朗弟弟有办法呢?何昀自我安慰道。

谁料何英并不在家,屋里只有独自写文章的谌宣朗。

谌宣朗面无表情地看着眼前愧疚的少年和一脸期待的小丫头。“你拒绝不了你妹妹,所以就把这事丢给我了?”

何昀下意识地缩缩头,“那你拒绝呗?”

谌宣朗沉默不语。何暄想出去玩,在他看来,倒不算什么大事。“必须换男装。”

他说。

何暄一听就知道他同意了,欢呼雀跃地应了。反正她本来也喜欢穿哥哥的衣服。

“必须带着下人。”

谌宣朗又说。

何暄不大情愿。带上下人就跟带上了娘的耳目一样,就算不告诉爹娘,也会管东管西,哪还能玩得痛快?为了出去玩,她咬咬牙,勉强点头了。

谁料谌宣朗说了一条一条还有一条:“不能乱跑,脱离我们,还有下人的视线。”

何暄抱怨道:“宣朗哥哥都跟我哥哥学坏了!比哥哥还啰嗦!”

“我可没你哥心软。不同意就不带你去。”

谌宣朗的语气毫无商量余地。

何暄委屈地看了一眼何昀,何昀摇摇头。何暄说:“那好吧。”

“回去换衣服,带上下人,一人至少带一个。”

谌宣朗站起身整整袍子说道,“穿厚些,不要再冻病了。”

他又补充道。

何昀一把拉住妹妹,乖乖地走了。

出门在外,带太多下人太显眼,也不方便坐马车。谌宣朗扬声叫道:“柳佳,收拾收拾东西,跟爷出门!”

柳佳低下头,语气沉静地问:“公子要去哪里?”

“正阳楼。”

谌宣朗也要换下半旧的衣裳,披上披风。“我叫人去套马车,你赶紧去换衣服。”

何昀和何暄偷着跑出来,不能用家里的马车。

“是。”

柳佳一句多余的话都没有,安安静静按吩咐办事去了。谌宣朗心中稍宁,从自己的屋子里走出来。何英家里的下人不多,却都很能干。院子里的雪已经扫的干干净净。柳佳一声令下,小厮已经跑去马棚套好了车,而且机灵地选了一辆普普通通的蓝布马车。何英一向喜欢泡在校场,并不知道这个家如今已是谌宣朗的了,不过以他的性子,或许知道了也不会在意。

柳佳换了件新直身,又把手炉递给谌宣朗。谌宣朗本准备摆手,想了想又收到了怀里。不一会,何昀和何暄就来了,一人后头跟这个小厮,哦,何暄的小厮是个丫鬟扮的。谌宣朗叫柳佳看着下人们坐在外头,把自己怀里那个暖炉塞给了何暄。

何暄仰脸喜滋滋地笑道:“宣朗哥哥真好!”

半点没有方才他谈条件时的别扭委屈了。

谌宣朗看着好笑。

他们的马车停在正阳楼门口时,并没有引起什么注意,也合谌宣朗的心意。他们三个人跳下马车,带着下人往楼里去。店小二见到三个粉妆琢的孩童,不敢怠慢,上前问道:“不知是哪家大人的公子小姐?”

何昀摇摇头,生硬地摆出大人的口吻问道:“可有一个姓姚的公子订了地方么?”

“姓姚的公子?”

店小二还在糊涂,姚士陆却从楼上蹭蹭蹭跑了下来。“你们慢死了,我在楼上都等了半天了才看见你们,怎么还换了辆马车?”

他说得又快又急,说完了才发现等着他的不是两个人,还多了一个。“这是……”他打量着那个比何昀矮一截的小不点。

“上去说吧,冻死了。”

谌宣朗不得不出声打断。此处人多口杂,不是说话的地方。

店小二听说姚士陆是楼上雅间的客人,一句都不敢多问,引着三人上楼。

好在姚士陆订的是个包厢。一进屋子,何昀就指着何暄说,“这是我妹妹,听说我们出来,非要跟着出来玩。”

姚士陆早听说过何昀那个千娇百宠的妹子了,见到这么个金童似的小少年,也能一瞥美貌。能让老实的何昀带出来玩,可见家中对她的宠爱了。他连忙笑眯眯地说:“我没记错的话,你叫暖暖是不是?我是你两位兄长的好友姚士陆,你莫拘束,把我也当做哥哥看好了。”

谌宣朗闻言瞥了得寸进尺的姚士陆一眼。他怎么不记得自己何时多出了一个好友?

何暄再怎么大胆也不过是个小姑娘,在家里娘交代过除了哥哥和爹爹不得与其他男子亲近,后来又勉强多了个宣朗哥哥。可是眼前这人说是兄长的朋友,也是自己的哥哥,和娘说的话就矛盾了。她一时陷入纠结。

姚士陆专心招待两位客人呢,也顾不上她。“我已经点了几道菜,你们看看还有什么加的?”

何昀并不在乎什么口腹之欢,又觉得已经过分奢侈了,就没加什么。反倒是谌宣朗看了看单子,毫不客气地说道:“正阳楼的烧鸡呢?”

姚士陆面上一僵,嘿嘿笑道:“没想到宣朗弟弟是行家。”

当即把烧鸡加上了。姚士陆心里纳罕,谌宣朗被何家收养之前是个孤儿,怎么会知道正阳楼的招牌烧鸡?可是看看何昀没觉得什么,他只好想,可能是何叔叔带他们来过了。

谌宣朗任他猜测,并不在乎。他因为幼年吃得粗糙,后来饮食讲究些,也喜欢美食。尚府的厨子是没得说的,尚思白知道他好此道,也常常与他说起京中的酒楼饭店的招牌菜。

“暖暖,还有什么想吃的么?”

何昀问何暄,何暄一心惦记着出去玩,根本不在意吃什么。“不用了。”

“那你们想喝什么酒?”

姚士陆的声音带着按捺不住的兴奋。

何昀和谌宣朗早猜到会有这一出,反而是何暄,惊喜地瞪大了眼,“还能喝酒?”

“额……”姚士陆看向何昀征求意见,何昀断然摇头。“不可!”

姚士陆也不敢劝,叫屋外的小厮把单子送下去了。

屋里一时安静下来。

最后还是姚士陆打破平静,笑着问何暄,“妹妹难得出来一趟,等会想去哪儿玩?”

“有什么好玩的?”

何暄问道。

姚士陆眼前一亮,“别的我不敢说,比你两位哥哥肯定是差远了,可是好玩的一道,你问我算是问对了。何暄妹妹是喜欢文雅些的,譬如听个曲,听说书的,还是喜欢刺激些的,譬如杂耍、赌马之类的?”

何昀瞪了他一眼,“别带坏我妹妹!”

何暄兴奋得根本听不见哥哥说了什么。“我想听说书的!”

哦,还是个文雅的爱好。姚士陆心中有些莫名的遗憾。“那倒是容易,不说别的,正阳楼就有说书的,不过不如青云班的,你若是想听,我直接叫人上来,我们边吃边听如何?”

何暄摇摇头,“既然如此,就等吃完再去青云班吧。”

开了话头,再聊下去就容易了很多。一顿饭的功夫,姚士陆都在和何暄交流京中有哪些好玩的,好吃的,好看的。连谌宣朗在旁边都时不时插上几句,别的他不了解,谈起美食就是行家了。唯独何昀闷闷不乐地坐在一边,觉得自己像是引狼入室了。

享受了正阳楼的美食,三人就按照商量好的往青云班去了。姚士陆说路途不远不用驾车,就叫他们带出来的三个小厮跟着撑着伞,往青云班走去。走到半路,何暄突然红了脸,悄悄拉着扮男装的丫鬟庆春说了几句,庆春只好走过去同何昀说:“小姐要回一趟正阳楼。”

“怎么?可是掉了东西?”

何昀问。他一问,姚士陆也凑了过来,“掉了什么东西?”

见到人都吸引过来,庆春和何暄一样涨红了脸,“就是,小姐方才吃多了汤羹……”

谌宣朗了然,“那你陪小姐回去吧,我们在这等着。”

庆春扶着何暄匆匆而去。何昀问:“怎么叫他俩自己去了?”

谌宣朗一脸无奈,“你妹妹要去更衣,难道我们能跟过去?”

何昀像他妹妹一样涨红了脸。

谁知道他们这一等,却半天没见到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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