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到孙翔亢奋地一挑三下来，高兴地坐到路小萌身边说她的丰功伟绩，就像路小萌每次下场都会蹦蹦跳跳地来到叶修身边讨夸奖一样。路小萌突然就知道自己应该怎么做了。
她伸出手，孙翔不明所以，她倒是没客气，把他的手拉过来，手指轻轻按压下去，做起了手操。这是叶修教她的，联盟最土的一套手操法，一点没有高大上的感觉。
“手速飙这么快，手指不累？”
路小萌说。
孙翔不在乎地说：“那算什么！我可是一挑三，一挑…哎呀，疼疼疼！”
路小萌这才把手的力度放轻，又问了一遍：“手指累不？”
孙翔特别有眼色地点头，“累累累，可累了。”
“手速这么快，你想不想多打几年比赛呀？我之前和轮回的比赛手速失控，之后手疼了一天，差点以为要断了。医生还说，再这样下去，一年就得伤病然后被迫退役。”
路小萌淡定地恐吓他。
二缺就这点好，孙翔一脸惊悚，赶紧点头。
转播台忠实地记下了这一幕，转播出去，陈果和叶修自然也看见了这一幕。没有声音，但是少女温和细致的侧脸与金发少年呆呼呼的表情奇异地组成一幅很祥和温馨的画面。
陈果笑眯眯地调侃道：“27厘米的cp感，哈哈哈，现在想来，嘉世之前拍到宣传片很有先见之明啊。小萌萌真体贴啊。”
体贴？这个词叶修真没想过能和路小萌挂上钩。
何其相似的场景？在每一次她打完擂台赛后，他也总是这样帮路小萌做手操，她自己从来都不记得，也从来都不愿意做这些麻烦事。每次都特别理所当然地伸出手，然后有恃无恐地缠着他给自己做手操。
反正有你在呀。
叶修想起了去轮回比赛的时候，在车上看轮回比赛的视频的时候，叶修笑她连一个小光影都看不出来，她自然地说出来的这句话。话语里的依赖与信任，满满当当的。
现在，时光轮替，终于没有了叶修的路小萌再也不会忘记手操，甚至还会这样低着头认真地给金发少年做起来。
她是真的长大了，她是真的会承担了，会为别人考虑了。她学会了“委屈”自己，也学会了许下的承诺一定要完成。她不再耍赖，因为没人再让她耍赖。她也不再中二、冲动、激愤，因为这些只能加剧矛盾，让嘉世更快地破裂。
甚至就连赛场内高声呼喊着孙翔“斗神归来”的时候，转播镜头拨到那边，叶修也只看见路小萌低着头并未说什么。要是以前，路小萌恐怕已经撸起袖子杠上去了。她不是不敢说，她有什么不敢？叶修说过，如果给路小萌一双翅膀，她能飞到天上和太阳肩并肩...她只是，不能。
因为这样会影响嘉世，所以她不能反驳一句；因为这样会让孙翔生气，让嘉世内部再面临分裂，所以她安静闭嘴；因为嘉世需要新的斗神，所以她只能低头连个愤怒的表情都不能暴露。
仿佛一夜之间长大，仿佛揠苗助长，在他离开之后。
叶修，突然觉得很心疼。
在场上的孙翔第一次被人抓着手做手操，感觉既窘迫难为情，又有点高兴自得。
路小萌这才说道：“你可是队长，是最厉害的人，可不能一个劲儿地超前冲，也得带带我们这些老弱病残呀！你说是不是，斗…斗神？”
孙翔没听出她最后一点停顿，高兴地说道：“咳咳，既然你都这样说了，比赛的时候我就照顾照顾他们！”
没错，是他们。因为路小萌不能上场，刘皓和崔立的小心思她明白。
苏沐橙在一旁看着觉得有些难过，为她的委屈，为现在这个懂事多了的路小萌。
她从来都不是委屈自己的人。赛场上她怼过剑圣，和枪王正面打过，还有韩队甚至在赛后都夸奖她是叶秋难得的好眼光。她从来无所畏惧，从来不在乎其他人，想玩战术玩战术，想玩猥琐就猥琐，垃圾话又多还欠揍，折腾得记者都不敢和她呛声，不敢对她下套，甚至连主场地图都任性地磨着叶修改成了魔法城堡。
多么任性？
多么骄纵？
她就是叶修的偏爱。被偏爱的，都有恃无恐。现在，这种偏爱，终于消失了。
现在，她为了嘉世一场团队赛，一边帮金发少年做手操，一边温声劝他，引导他，鼓励他，甚至迎合他，甚至连自己不能上团队赛也没有像以前那样不服。嘉世有一个桀骜不驯的孙翔就够受的了，路小萌甚至不是副队长，但是只要她是嘉世的一员，就得为团队磨平棱角，就得尽己所能，帮助这艘摇摇欲坠的破船不要撞上冰川。以前是过度地张扬，所以现在显得尤为压抑。成长究竟是什么？这样急剧地成长，这样隐忍着，在压力之下坚强着，倔强着，真的好吗？
苏沐橙突然想起了崔立和刘皓那样傲慢地通知了她们嘉世决定不让路小萌上团队赛后，路小萌拉着她的手离开，然后对她说：“沐沐姐，放心吧。叶修不在了，还有我呢！”
苏沐橙对于嘉世全部的感情都在于叶修，同样也从不认同自己对于嘉世有什么责任。她本来就是想要跑龙套的。而路小萌，路小萌其实和她一样，她们都并不将没有叶修的嘉世认同为自己的战队、归属。
但是路小萌为叶修的徒弟，她深知叶修的期许——他从来都没有怨恨过这个抛下他的战队，甚至在心里还留着对嘉世的祝福，甚至的甚至，还为这艘摇摇欲坠的破船，留下了一个像小火苗一样的路小萌。
叶修其实从来没有明说，这也不过是他的一点小寻思。就算路小萌闹也好，解约也好，任性也好，他都不会说什么。他本来就对她偏爱，就对她纵容。但是路小萌却明白了，明白他所有的心思，对她的，对嘉世的。他希望她更成熟一些，更坚强一些，希望嘉世能好好的。那么路小萌就坚强起来，学着他的样子，尝试、跌撞、成长，帮着嘉世，帮着孙翔，在无限拉长的时光中等着叶修回来。
不知道叶修此刻在不在看比赛，他曾经那样放在手心里宠了五年的小徒弟如今终于这般长大了，有没有觉得这一幕既刺眼又伤感？这不是，她该有的颜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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