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宁城市公安局，石顺心几乎是目不转睛地看着画面中出现女孩，她正背着极大的包裹脚步缓慢地往山上走去。
由于身体太过瘦弱，所以她不得不走三步歇一歇，等到了半山腰处的游客导览亭，监控才从正面拍到了她的脸。
姚家灵在笑，她坐在山道上，面容轻松地和导览亭的工人员说了什么，还比划了一个动。但她并没有买下导览亭小卖部的任何东西，而是在简单的小憩后转身继续往山上走去。
时间显示在下午三点，在姚家灵死亡的三天前。
“她在被杀之前三天就已经上了山？”
宋晴不解，“那她住在哪儿？和凶手在一起吗？”
姚家灵死于安眠药呕吐窒息，尸检结果却显示她的尸体非常干净，头发指甲都有好好打理过，如果三天她在山上风餐露宿，就算是化妆也不能做到这一步。
“山上总共有几户人家？”
石顺心紧盯着屏幕，他忽然有了一个猜测。
“别墅区里七八户。”
宋晴翻出笔录，“都查过了，没有人认识姚家灵，也没有人有犯罪动机，基本都是宁城退休养老的公职人，一把年纪也不太可能完成这样的杀人案。”
“这条路也不是去寺院的路。”
宋晴对着屏幕补充道。
白浪山上有一座香火鼎盛的寺庙，由于人口多而杂导致排查困难，寺院监控里没有出现姚家灵的身影，姚家灵上山的路也无法通往寺院。
“小唐哥说，她的手机，衣物都没有在山上找到。”
石顺心攥紧拳头，如果这些东西都被处理了，那么调查难度只会更上一层。尤其是手机，姚家灵内向，交际范围小，电子数据往往能记录她的交往对象。现在没有手机，就算能够调取她住处的wifi记录，也不会有记录了。
“真够缜密的。”
石顺心叹了口气，他从业时间太短，从来没有遇到这样棘手的情况，邢忱劝他宽心，倒让他更加心神不宁起来。
李言升坐在等候室看见石顺心的时候，他就是这副臊眉耷眼的样子。李言升伸手递过去一瓶水，说得很简略，“半个小时前，邓莹没了。”
他刚从医院赶来，身上还带着消毒水的气味，icu灯光暗下去的一刹他在现场，看着那个面目全非的女人被盖上白布推出病房，宣告着这场爆炸案正式成为谋杀案。
消息被提前透露给了宁城的媒体，医院前堵满了记者和围观人群，程竞本人没有到现场，只安排了人手过来操办丧事。他简单做好素材后在医生办公室遇见了一个故人。
刘医生的目光和过去一样，她显然也认出了李言升，对他点了点头，示意他进去说话。
一张桌子前后，刘黎看着他有些感慨，“你也长大了。”
十多年前，宁城的法医系统还没有现在这样发达，程林的尸检是外调法医和宁城医科大的研究生共同完成，确认凶手并非李言升有刘黎的一份功劳。水落石出当天，石平安曾经带着李言升一个一个上门道谢，那时的刘黎还很年轻，眼里盛满了热情，如今的她已经有些疲惫的老态。
李言升看了眼闹哄哄的走廊，“之前听说邓莹的清理情况稳住了，没想到这么快就......”
“烧伤的人是这样的。”
刘黎有些淡漠，“生死有命，一线之间的事罢了，对她来说，忍受全身的大面积炸伤和感染，走了也是好事。”
“十年前......”李言升顿了一下，他没有想在这种情况下叙旧，刘黎低头写着医案，已经明白了他要说什么，
“你不用为了程林的死亡自责，该为此自责的人已经进去了。”
许晓宏服刑已满十年，他在网吧杀害程林后一路逃回了老家，最后在老家落网。李言升后来才知道那是距离宁城市区三十多公里的向下，许家只剩下一个瘫痪的奶奶和一个半瞎眼的妹妹，原本是三个人相依为命，在警察上门后，许晓宏的奶奶因为悲痛过头昏厥，在医院住了不到半个月就撒手人寰，而许晓宏的妹妹也在抓捕中因为惊吓过度患上了失语症。
但是这个许晓丽比邓梓萱要幸运得多，她在医院里住了一段时间，后被一对夫妇领养，远走他乡，和宁城彻底斩断了联系。
“嗯。”
李言升明白她的意思，刘黎是个面冷心热的人，他不愿意浪费她的好心，所以岔开了话题。
“邓莹的女儿......有没有说怎么办？”
“不可能回她父亲身边的。”
刘黎也不清楚警方后续的安排，但她很笃定。
“赌鬼狗只要上瘾一辈子都是赌鬼，这么小的女孩子交给他没有人放得下心。但是就算给她找领养，赌鬼为邓梓萱的生父，他一定会闹大，甚至为拿钱的筹码...再者说，领养就一定会对她好吗？总之，这件事警方和程家都有在考量，只是这样小的孩子，不知道遭受的阴影有多大。”
刘黎深深叹了口气，人在极度悲伤或者震惊下会患上失语症，曾经也是这间医院，她停在一间病房前，看着一个瘦弱的背影坐在病床上。
和这间医院的大部分孩子不同，她没有家长陪护，没有玩具娃娃，也没有嘘寒问暖。只是那样呆滞地坐着，用半瞎的眼睛看着窗外医院高楼的白墙和一角透出的蓝色天空。
“晓丽。”
刘黎试图喊她，但她没有动，患上失语症的孩子对外界的反应会变得相对迟钝。
等刘黎走到她面前，那双琥珀色的眼睛才转过来看她。
许晓丽从前在老家没人照顾她，因此送来医院的时候蓬头垢面，看不清五官。等护士替她洗净才发现这是个十分漂亮的孩子，只是视力障碍让她看上去不太聪明。
她张开嘴，似乎在告诉刘黎什么，刘黎伏身过去，听到了轻微的“奶奶”两个字。
“当年许晓丽，确实算幸运了。”
李言升打断她的回忆，“听说领养她的那对夫妇曾经是宁城的名流，能给她很好的生活。”
他没能说出下一句，因为听上去实在不好听。如果邓梓萱的父亲死了，程家为了保住名声，一定会替邓梓萱找到一个更加好的家庭。这个父亲的存在，反而成了阻碍。
“不算幸运，那孩子留下的心理创伤非常大。”
刘黎看着外面的警察，语气带上了点厌恶，“许晓丽失语多败警察所赐。”
“什么？”
李言升没听懂。
“我后来没有去做法医也有这个原因。”
刘黎不满道，“他们抓捕许晓宏的时候原本是按程序推进，谈判和劝慰为主，但当时的警察为了立功强行闯入。当时的许晓宏无路可逃，选择用菜刀挟持了自己的亲妹妹。”
眼前相依为命的亲人忽然变成杀人恶魔，并且拿菜刀对准自己，对于一个年幼的孩子而言意味着什么不言而喻，她的失语症多半来自于此。
刘黎最后什么也没有再说，和他一起目送邓莹被送入停尸间。
休息室里，李言升看着石顺心喝了一半水然后陷入沉默，他也不知道要怎么表达。
无非是职业侧重点不同，医生在乎的是邓莹的死活，警察更在意线索，但他相信石顺心不是这样，他和石平安一样都是淳朴的人。
“你们找到那个玩偶人了吗？”
李言升打破了死寂。
“嗯。”
石顺心勉强回过神，“附近的大学生，狐狸帕奇的玩偶服那天是他穿的，看见有个小姑娘，就上去送了个幼儿园剩下的玩具，他不知道那个徽章的价值，应该和这个案子关系不大。”
“所以邓莹的案子线索完全断了？”
“不会的。”
石顺心肯定道，“一个人案不可能留不下痕迹，而且我有种感觉......姚家灵的死和这件事脱不开关系，凶手会不会是同一个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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