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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5.plastic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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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晨的寂静事务所，半宿没睡的任清远和整宿没睡的顾安都还在睡梦中。叶乔轻手轻脚地上了二楼，打开了任清远的办公室的门。门把手被压下的那一瞬间，任清远就睁开了眼睛，他双眼无神地看着门口的叶乔，“什么事儿？”
“我靠，你要不要醒这么快？”
叶乔倚在门上说。
“有事儿说事儿”，任清远按了按太阳穴，
“我半宿没睡觉。”
“没事儿，我就是看看你在哪儿睡呢”，叶乔说。
任清远伸手捡起只拖鞋扔过去，“滚。”
叶乔身手矫健地躲开了，“有正事儿有正事儿。”
“说！”
“昨天我和段青赋研究了一下”，叶乔不再嬉皮笑脸，“白荣的父母可能不太对劲儿啊。”
“我也这么想的”，任清远打着哈欠坐了起来，顶着一头乱糟糟的头发问，“可是动机呢？他们为什么要去盗窃自己家，什么秘密值得他们牺牲自己的儿子？”
“这个目前还不清楚，不过”，叶乔扔给任清远一份文件，“当时看不出头绪的事情，现在看倒有些眉目了。”
任清远低头看了看，是一份梵心事务所的股东名单。名单按持有股份从多到少排列，正数第三个被画了波浪线，任清远定睛一看——白舒志。
任清远抬头看叶乔，“白荣的父亲？”
“没错，不是同名同姓，就是他”，叶乔说，“这份名单是五年前的，也就是白荣过世三年之后。”
“所以呢？”
任清远问。
“你还记得梵心事务所是什么时候开始一家独大的吗？”
叶乔平静地抛出来了问题，接招的任清远却觉得心沉了下去。
比起其他的行业，造梦师这一行兴起的时间并不长。一开始各种大大小小的事务所遍地开花，水平参差不齐，梵心那时候也不过就是一个只有几名造梦师的小事务所。后来行业渐渐正规起来，一些从事非法业务的大事务所，树大招风，首先就被剔除掉了。之后两三年，都没有出现规模比较大的事务所，所有从业人员都谨慎小心，熟悉着法律，摸索着合法与非法之间的边界。直到五年前，梵心事务所毫无征兆地崛起了。
不知道那会儿他们是花了重金宣传，还是怎样，总之网上铺天盖地的好评。有很多消费者说，梵心的梦境最为真实，而且能让人沉浸其中。后来梵心就彻底火了，他们招兵买马，到处挖人墙角，再后来不用他们去挖，很多造梦师上赶着跳槽过去。于是就形成了一家独大的局面，直到现在。
“姜洛跟我说，当时在他的烤肉店，他问顾安，怎么看4.17案”，任清远抬头看叶乔，“你猜顾安说了什么？”
“什么？”
“他说白舒志家里一定不止丢了那三百万现金”，任清远笑笑，“现在看来，他也许是对的。”
“所以接下来，我们要查一查他们家到底丢了什么？”
叶乔问。
“你不是说了么，当时看不出头绪的事，现在看就有些眉目了”，任清远把股东名单还给他，“让段青赋去查查那夫妻俩吧，我记得他们是做生物制药的。”
“好，我去告诉段青赋一声”，叶乔收起名单，不正经地笑道，“你昨天晚上跟顾安干嘛了？”
“什么？”
“不然怎么你半宿没睡，他现在还没起来？”
叶乔嘿嘿嘿地笑着。
“……”任清远叹了口气，“你说你这发散思维，要是能用在正地方该多好。”
“你应该说，亏得我这路的发散思维没用在正地方”，叶乔一本正经地说，“不然正地方就都下道了。”
“……”
“其实顾安那孩子不错啊”，叶乔自顾自地说，“条顺，长得也不错，大眼睛一看你就跟小狗似的，脑袋也灵光，比那谁不强多了么。”
“行了啊，别说了”，任清远掀开被子下地，穿上一只拖鞋，单腿儿蹦着去够另一只拖鞋。
“人家现在都是梵心的头牌儿了”，叶乔撇嘴道，“你还拉扯着这个半死不活的事务所。”
“我乐意”，任清远穿上另一只拖鞋说，“再说怎么就半死不活了，现在营业额不是一直在涨吗？”
“对啊，四分之三的涨幅都是明澈教室贡献的”，叶乔无接缝吐槽道，“我绘画课那些学生都换了一拨又一拨了。”
“挺好的”，任清远说，“等哪天我真扛不住了，就把事务所关了，专心经营教室。但在那之前，我要查清楚这些事。”
“他都穿耳洞了”，叶乔斜眼看着任清远。
“他穿耳洞是向所有人表明他的性向，又不是只向我表明性向”，任清远推开叶乔，“你说你也没多大啊，这心让你操的。”
“行，我说不过你”，叶乔打开门，又扭头回来小声道，“我瞅瞅顾安去。”
天见亮才睡下的顾安，此时正缩在被窝里，眉头皱得紧紧的。叶乔开门瞅了瞅，又退了出来，下楼准备上午的绘画课去了。
上午九点，水彩课准时开讲，叶乔拿了一些烹饪课的餐具和水果，让学生们做静物写生。他自己讲完了重点，又开始满地溜达，挨个指导。他走到一个女学员旁边，看她构图有点问题，就给她讲了讲哪里画的不对，结果讲着讲着就看啪嗒，一滴眼泪掉了下来。叶乔整个人都懵了，他努力回忆自己刚才说的话，好像没什么过分的，挺温柔的啊。
“画不好没事儿啊，刚开始都这样”，叶乔安慰着。
结果那女学员越哭越厉害，叶乔没招儿只好把她带去了休息室。安慰了她几句，见她也没什么大碍，就给她到了杯水，自己回去接着上课了。
水彩课一直上到午饭时间，叶乔收拾画具的时候才想起，那女学员是不是还在休息室呢。于是赶忙跑过去看，果然，她还老老实实地待在休息室呢。
叶乔在她对面坐下，耐心地问，“说吧，什么事儿这么难过啊？”
“我没事儿”，女学员一说话又要哭，“我朋友要出事儿了”，说完眼泪就又噼里啪啦的往下掉。
“等会儿等会儿”，叶乔拿了两张纸巾给她，“你要是想倾诉，你就先别哭，等把事情说清楚了，你再接着哭。”
女学员擦了擦眼睛说，可怜巴巴地说，“其实我快结婚了。”
“那不是好事儿么？”
“叶老师，你还记着之前有个有个女孩子，经常跟我一起来上课吗？”
“有印象”，叶乔说，“我记得她跟你差不多高，头发挺长的。”
“对，我们俩从小就一块儿玩”，女学员说，“我们俩都姓王，还都是两个字的名字，我叫王睿，她叫王玥，听着有点像两姐妹。我们一直都很要好，我要结婚了，她也替我高兴，可她昨天来跟我说她怀孕了。”
“孩子……是你老公的？”
叶乔不敢置信地问。
“……”王睿让他问的愣住了，缓了好一会儿说，“不是，但是我认识她男朋友，是个特别不靠谱的人。他们俩之前已经分手了，结果分手之后她发现自己怀孕了，我就劝她，放弃这个孩子。她说她之前跟男朋友在一起的时候，已经做过三次人流了，如果这次她再不要这个孩子，可能她以后都不会再有孩子了。”
王睿抹了抹眼泪说道，“她打算和那个男的复合，我不想看她往火坑里跳，可是又不知道怎么跟她说她才会听。”
“也许不是火坑呢？”
叶乔安慰道，“她是个成年人，你该劝劝了，她不听的话，也没办法。”
“没有也许，一定就是个火坑”，王睿着急地说，“那男的真的特别差劲。”
“怎么个差劲法，奸犯科？”
叶乔不解地问道，怎么听这个王睿都像是多管闲事。
“我不知道应该从哪儿说”，王睿嘴一瘪，又要哭。
“打住”，叶乔制止她，“想到什么说什么。”
“好”，王睿吸了吸鼻子，“王玥跟我说，那男的和他妈听说她有孩子了，挨个过来劝她，让她把孩子生下来。但老师你知道吗，那男的老家是个挺偏远的农村，其实远点没什么，关键是他们那儿重男轻女特别厉害。他让王玥生孩子，是希望那个孩子是个男孩，可一旦生下来的是个女孩，他们能转身就走的。就算不走，也不会善待她们母女的。”
“可你怎么知道呢？”
叶乔问，“就算他们家那儿都重男轻女，也不代表他就一定会重男轻女啊。”
“我就是知道”，王睿说，“他以前就这么干过，在他老家！他十六七岁就搞大过人家肚子，后来做b超的时候给医生塞红包，发现是个女孩，他们家就不要了，搞得那个女孩子怀孕六个月了去做引产。”
“你都听谁说的啊？”
叶乔问，“消息可不可靠啊。”
“老师，在农村，有点什么事儿，不出一天整个村子就都知道了”，王睿说，“他不说，还有别人可以说啊，想瞒一件事哪有那么容易，这件事就是一个他同乡的女同学告诉我的。”
“那你为什么不告诉……王玥呢？”
叶乔不解地问。
“我最开始发现这男的不靠谱的时候，我跟她说过一次”，王睿说，“但不知说她单纯好，还是缺心眼好，她把我说的话告诉她男朋友了。”
“……”
“所以从那以后，我就不敢跟她说这些事了。可是我们从小一起长大，我看着她一步一步往火坑里迈，我真的挺难受的。后来他们分手了，我总算放心了，没成想她还要往火坑里扎”，王睿摇摇头，“我真是不知道该怎么劝她。”
“那不如不劝”，叶乔说，“虽然可能你觉得我这样说太过冷漠，但是有些人真的就是不受一次伤，就永远不知道痛。”
“如果她只是我的同学，我的同事，那我该说的说了，她不听，就随她吧”，王睿说，“但是我们认识二十年了，我不想看她过得那么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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