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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1.爱到不能爱（3）
三天后，任清远安排老先生转入地下机构。进入梦境之前老先生笑着跟任清远说，“不瞒你说，我生病以来，最开心的就是今天。”
然而任清远却高兴不起来，因为他知道老先生这次睡过去，就不会醒来了。老先生见他有些难过，便安慰说，“你不用难过，我就要见到她了，这是件开心的事儿。”
“我只是很羡慕你们”，任清远岔开话题说，“除了生死没什么能把你们分开，这样的感情太难得了。”
老先生摇摇头，“能把两个人分开的事情很多，局势一动荡，一打仗，一场政治运动，都能把两个人分开，太容易了。关键是遇到这些之后，两个人还愿意往一块儿凑。”
老先生不好意思地笑笑，“这个岁数还说这些真是不害臊。”
老先生微笑着渐渐睡去，再睁开眼时，已身在街边。他不再垂垂老矣，而是意气风发。周围热闹非常，卖小吃的，卖布头的，叽叽喳喳的叫嚷着。老先生一路走过去，一直走到街尾，那里有一位老婆婆在卖兰花，他弯着腰问怎么卖。老婆婆指着包好的一份说，“一文钱一包，年轻人，要买一包吗？”
他掏出一文钱给老婆婆，捧着那包兰花在街边静静地等。一会儿走过来一个姑娘，她烫了卷发，穿着青色的旗袍，踩着高跟鞋，身材高挑，时髦漂亮。她买了两包兰花，回头看见一个抱着兰花的年轻男人正痴痴地看着她，她笑着问，“你看我做什么？”
他脸红红地说，“我姓魏，在中学教书。”
那姑娘乐了，眉眼愈发迷人，“我又没问你是谁，我是问你看我做什么？”
魏先生把兰花拿给她，傻乎乎地说，“我觉得你很漂亮，比兰花还漂亮。”
她接过兰花轻抿着嘴笑了一会儿道，“明天你还来的话，我就告诉你。”
任清远看魏老先生微笑着渐渐睡去，心里有些不是滋味。他背过身去用手抹了抹眼睛，又忍不住回头看，他不知道那个梦境到底能不能令他满意，也不知道他会梦里停留多长时间，够不够他诉完衷肠，这是一对爱了一辈子的夫妻，匆匆数十载对他们来说真的太短暂了。任清远关上门，看着静静走廊。三小时后，魏老先生离世。
寂静事务所的众人最近明显感觉老板的气压有些低，最先察觉的是叶乔。他往苏打水里放糖浆的时候手有点抖，倒多了几滴。换平时任清远也就将就将就喝了，那天他倒也没说什么，只是推到了一边，一口没动。第二个察觉到的是段青赋，那天他有一堂尤克里里的课，教一帮年轻小姑娘弹小幸运，正教得投入的时候，一回头发现任清远站在楼梯上面无表情的看着他们。察觉到不好的两个人去找顾安商量，如何对抗任清远的低气压。顾安推测说，“应该魏老先生过世了，他心情不太好吧，过几天就好了。”
叶乔眉毛一挑，“你怎么知道的？”
“什么？”
“你怎么知道魏老先生过世了？我们都不知道。”
顾安挠挠头，“那天他说魏老先生要转入地下机构。”
“那天是哪天？”
叶乔紧追不舍。
“就……就是上周六”，顾安结结巴巴地说。
“上周六你俩干嘛去了？”
叶乔把脸凑近了问。
“没干嘛”，顾安往后挪了挪，“一起去了市图书馆。”
“图书馆？”
“对啊。”
“我靠，真他妈有创意”，叶乔受不了地摇摇头站起来回身问，“你们是中学生约会吗
？”
“他说他要借几本书”，顾安老实地说道，“我正好也要去下载论文，所以就一起去了。”
“白激动半天”，叶乔跟段青赋吐槽道，“就这么纯洁。”
段青赋笑着说，“这不挺好的么，非得做出点限制级的事儿，才能满足你的好奇心？”
“所以现在没触过老板眉头的就剩下你一个了”，叶乔说，“不然一会儿你找他说说话，开导开导他。”
“不行，我一会儿有事儿”，顾安说。
“什么事儿？”
“穿耳洞。”
“……”叶乔一口气儿差点没上来，缓了半晌说，“这个理由我给你101分，多给你1分都不怕你骄傲。”
段青赋好奇地问，“是两边都穿吗？”
“不是”，顾安看了看表，“我该走了，估计晚饭之前应该能回来。”
段青赋看着顾安仓皇逃窜地身影，跟叶乔说，“我跟你打赌，他一定是只穿右耳。”
“不能吧”，叶乔说，“我觉得他应该不是。你看他这一八五大个儿，这么直。”
“身高就能说明他直？”
段青赋不屑地说，“你能不能有点逻辑。”
“怎么没有”，叶乔接着说，“你看他这一八五大个儿，你在看他穿的哈，不管是衣服裤子还是鞋，都完美避开了能凸显他身高优势的可能，就这样的审美，说他是弯的不给同志圈儿丢人么？”
“……好吧，我还是觉得他会只穿右耳，赌一箱24瓶巴黎水”，段青赋转过头，嘴巴差点贴叶乔耳朵上，“柠檬味儿的。”
“成啊，赌就赌”，叶乔往旁边挪了一下，“晚饭之前就能见分晓。”
丝毫不知道自己穿个耳洞都能被拿来赌的顾安，此时正站在金店里取自己定做的耳钉。那耳钉看起来平平无奇，是一个用18k白金打造的很小很小的正方体。顾安小心翼翼地把它放进包里，又马不停蹄地赶往医院穿耳洞。之前顾安在网上看了好多人穿耳洞的经历，看到最后也弄不明白到底是疼不疼了。有的说特别疼，疼的都想哭了，有的说没什么呀，扎那一下，还不如一周后换耳钉的时候疼。
顾安将信将疑地看着医生问，“疼吗？”
“疼你就不打了吗？”
医生反问道。
顾安摇摇头，又指了指自己的右耳，“打这边。”
“那不得了”，医生说，“疼不疼你都打，那还管疼不疼干什么。”
正说着话，顾安就感觉自己的耳朵被针扎了一下，他茫然地看着医生，“这就完了？”
“对啊”，医生看了看说，“你还想再来一个？”
“不了不了”，顾安赶忙从座位上站起来。
“这两天不要沾水，不要吃海鲜
，每天用双氧水擦一擦。没事儿的时候转一转耳钉，别粘上，一周后没什么事儿就可以换了”，医生嘱咐道。
顾安生怕自己漏下什么，听得分外仔细。一周，只要一周就可以把定做的耳钉换上了，他有些高兴的想着。
一小时后，坐地铁回到事务所的顾安，在门口被门神似的叶乔和段青赋拦住，叶乔指着他的右耳直磕巴，“你你你居然真的……”
“对，我只打了右边”，顾安风轻云淡地回答道。
“巴黎水”，段青赋朝叶乔伸手道。
“自己搬去，回来记我账上”，叶乔没好气儿地说，又转过头来看顾安，“好好的，你说你怎么……”
“什么事儿这么吵”，任清远站在楼梯上问道。
“没事儿”，叶乔粉饰太平道，“顾安去穿了个耳洞，我们正在这儿看呢。”
任清远微皱了一下眉，从楼梯上下来到顾安身边，仔细打量了一下他的右耳，“知道光在右边穿耳洞是什么意思么？”
“知道”，顾安看着他平静地回答。
“知道就行了”，任清远回头又看看叶乔，“散了吧，穿个耳洞而已，有什么新鲜的。去年你接那个客户身上穿了七八个洞，也没见你兴奋成这样。”
“怎么说话呢这是”，叶乔耍贫，“那样的我都兴奋，我见着筛子我得兴奋成什么样？”
“跟筛子有什么关系？”
顾安问道。
“筛子洞不更多么？”
叶乔说，“瞅瞅你这理解能力。”
三人正呛呛得来劲儿，就听门外喊了一嗓子，“你们是知道我要来，组团欢迎我来了吗？”
叶乔心说一般这么不要脸的话只有我才能说得出来啊，回头一看，正好看见岑蔚那张欠揍的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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