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孜站在电梯门外等了半天，却见那男人似乎没有要出来的意思，却也没有按楼层，难道人家根本不是刚从下面上来的，而是跟他一样正打算乘电梯下去？
程孜笑容不变，表情疑惑地看着他：“请问你要出来吗？”
男人还是没有出来，也没有说话，视线却像穿透力极强的电钻，由上至下地将程孜打量了个遍。
程孜被他看得一脸莫名其妙，难道这人其实是个hr？
可是他已经面试完了啊，这人来的是不是晚了一点？
就在程孜考虑要不要干脆走楼梯下去的时候，电梯里的男人终于动了，两条被西装裤包裹得修长笔直的腿相继迈开，目不斜视地从程孜的身边走过。
程孜不在意地一笑，随即走进电梯，却在手指按下关门键的时候发现男人仍笔直地站在电梯之外，微侧着头，目光幽深，透露着意味不明的光，直到缓缓合上的电梯门将程孜的笑容夹在了缝隙之中。
*
顾以臣回到自己办公室的时候，助理徐诚已经在那等了一会了，然而向来行事果断很有主见的人此时却微皱了眉心，似乎遇到了什么世纪难题。
顾以臣直接绕过他坐在了自己的老板椅上，然后若无其事地打开文件夹开始工，将站在自己面前的助理忽略得十分彻底。
徐诚将文件放在桌上，正准备转身离开，却突然发现自家老板的心情似乎不太美妙。
别看老板的脸平时也没有太多表情，但长期跟着他工的他还是练就了一个能将老板的表情放大几倍的本事。
“咳，顾总。”
“什么事？”
顾以臣将刚完成的第一个文件合起来放在一边，又拿起了第二个文件。
徐诚观察着他的反应，犹豫着要不要在这个时候讨论这种事情，不过想必老板的心情一时半会也好不了了，择时不如撞时，干脆就现在说吧。
“其实吧就在刚刚，我面试了一个前来应聘的新人。”
他眼尖地发现在他说道“新人”的时候，顾以臣的表情似乎有了轻微的变化，虽然还是一副不爽的表情，却隐隐偷了一丝......嗯，期待？
是他看错了吧？还是他看人的功力退步了？
“老板，你是不是觉得奇怪？只是一个新人而已，明明有人事部的人在，为什么要我亲自去面试？”
顾以臣头也没抬，看起来对他的话题没有一点兴趣，但也没有开口撵人，一副你爱说不说的表情处理着手中的活。
徐诚早有心理准备，也不卖关子了，叹了口气继续说道：“因为人事部的人在调查应聘者信息的时候意外发现，那人竟是罗尔曼集团ceo罗纳·罗米修斯的前助理，人们都叫他gary。”
“嗯。”
顾以臣淡淡地应了一声，示意徐诚继续往下说的意味却明显了一些。
徐诚有些意外地继续说道：“你难道不奇怪吗？一个原本在大公司前途光明的人，突然辞去了工来到我们这样的新兴公司，并且只是应聘一个最底层的职位打发时间，说他没有别的目的其实我不太相信。”
“他叫什么名字？”
顾以臣问道。
徐诚一愣，回答道：“程孜。”
“嗯，录用他吧。”
低沉的嗓音没有起伏。
“……”徐诚直接被他那轻飘飘的一句“录用他吧”给搞蒙了。
他没有听错吧？虽然他家的老板确实是一个惜才的人，不然也不会还在大学的时候就已经将几个如今的公司骨干招揽了下来。但是因为他们公司的特殊性质，就算再有能力的人老板也会先暗暗衡量很久才决定要不要的，比起之前的几位骨干及员工，这一次的录用会不会显得太过草率了一些？
徐诚眼神怪异地看了面前的男人一眼，心里仿佛跑过了一万匹骏马。但老板的申请显然不像是在开玩笑，而且他也没有错过他眼中一闪而过的复杂。
还是不要过问的好，于是他默默打了声招呼便离开了。
办公室重新变得安静下来，面色冷峻的男人将手头的文件一放，伸手拿过徐诚留下的两张纸。
一份入职申请、一份个人简历，简历的左上角贴了一张蓝底彩色的一寸证件照。
啪地一声，极其微弱的响动在办公室内却显得异常清晰，只见那张简历上的证件照被人轻轻抠了下来，然后缓缓被捏在手心里。
*
程孜顺利走出了旬阳科技的大门，脑海中却无法将刚才那男人的眼神忘掉。那落在自己身上的目光仿佛带着重量，宛如实质，似乎想要将他穿透。
在外打拼那么多年，他什么眼神没有遇到过？狡猾的、算计的、怨恨的、倾慕的......每一种他都能够轻易读懂，只有刚刚的那一道，他似乎下意识地就想要回避。
自嘲地叹了口气，才发现自己竟然漫无目的地走了很久。看来现在真的无事可做闲的发慌，家里的东西都已经布置好了，因为出国多年这里也没有了保持联系的朋友，与在英国忙得根本停不下来的疯狂生活比起来简直就像闲云野鹤。
这时，他总算想起了整个越来都在替自己鞍前马后了骆佑铭，觉得人家如此地兢兢业业，自己怎么样都不应该亏待人家吧？
于是拿出手机拨通了他的电话号码。
“喂，橙子~”这傻小子还真是个没什么烦恼的乐天派，不论什么时候都一副笑嘻嘻的样子，那么多年来竟然都没有变过。
程孜的心情是放松的，斜着身子靠在路边的一根灯柱上，嘴里叼着一根烟，却没有掏出火机点燃的意思：“出来，中午请你吃饭。”
“哇塞！”
电话里顿时传来了一声惊呼，“难道今天的太阳是打西边出来的吗？橙子竟然会请我吃饭？嗷！疼的，看来我不是在做梦。”
“......”程孜强忍住了挂断电话的手，心中却考虑着着要不还是不请了吧，不然自己跟他呆久了也被传染成一个傻子咋办？
电话那头的骆佑铭却异常兴奋：“程哥，你真是我亲哥？你打算请我去吃什么啊？”
“你想吃什么？”
程孜挑了挑眉，就听电话那头传来了哧溜一声，似乎是舌头舔舐嘴唇发出的的声音。
“海鲜，老弟我要吃金满居的大海鲜！”
然后程孜就这么站在原地，等着骆佑铭开车过来接他。
骆佑铭所说的金满居原来是一家十分著名的顶级酒店，里面的菜有多好吃先不去评价，价格昂贵倒是真的。而且还不是谁都能进去的，要不是程孜今天顺手就带了张黑色金卡，还真的会被拒之门外。
“我说你可真会挑地方。”
程孜环顾着包厢高大大气的装横，心下却不得不佩服起骆佑铭宰人的能力。
这小子真是个不吃亏的主，还真让他靠这一顿饭把他这个月的劳动力给吃了回来。
“那是！”
骆佑铭得意地看着他，过后却又中满是崇拜：“不过我真没想到啊哥，还以为今天这餐就这么泡汤了呢，结果你竟然有黑金卡！天啦噜，所以你这几年在英国到底是咋混的？”
程孜掏出火机将嘴里的烟点燃，低头吸了一口，随着烟雾被慢慢吐出的还有两个字：“靠命。”
骆佑铭愣了一下，他不知道程孜所说的命是用命拼出来的意思还是单指那玄乎其实的天命。以他对程孜的了解，第一种的可能性要大得多，他的程哥天性不羁，又怎么会相信命这种东西？
房间一下又陷入了安静，程孜不说话，骆佑铭也似乎终于有了眼色只是安静地吃起东西来，可他这回还真一点也没有客气，一手一个大蟹钳便满足地塞进嘴里唑。而程孜其实还有些沉浸在颠倒的时差里，昏昏欲睡地撑着脑袋，对一桌子丰盛的海鲜一点食欲也没有。
“哎，程哥，你再不吃我可就一点也不给你留了啊！”
“全部吃下去吧，没人跟你抢。”
有了他的这句话，骆佑铭顿时吃得更欢乐了，嘴巴一张一合地根本停不下来，就怕程孜突然反悔了又来跟他抢。
过了一会，大概是觉得这会气氛正好，骆佑铭一边剥着虾壳一边状似不经意地问道：“哎，橙子，不如我们继续那天车上的话题吧？”
“车上的话题？”
程孜眯了眯眼，似乎是在努力地向车上的是什么话题，“难道你还想要那名空姐的名片吗？”
“才不是！人家空姐见过了你那还看得上我啊！”
骆佑铭愤愤地吞下一块硕大的虾肉，瞪了程孜一眼，却又很快心虚地垂下眼，就连声音都顿时小了七八个度，“哎，哥，其实我就想问，你在国外那么多年了，到现在还是一个人吗？”
似乎是察觉到了他的不对劲，程孜的眼皮微微掀了开来：“不是一个人，难道变成了一条狗吗？”
“......”骆佑铭被他一噎，刚才好不容易才攒足的勇气又瞬间缩了回去。
啧，他程哥在外喝了那么多年的洋墨水，怎么就还没学会好好说话呢？
可是再这么拖下去也不是办法啊，他身上可是有使命在身的。
干脆一不做二不休地说了吧，说不定直截了当一些也许还能被判个死缓！
于是他鼓足勇气，一脸大义凛然地问道：“哥，我也不跟你拐弯抹角了，就这么说吧，我真只是为了关心关心你！”
未想程孜只是手肘撑着桌子，眼神平静地望着他。
“咕咚——”骆佑铭下意识地吞了一口口水，在来自前方的越来越让人喘不过气的压迫下，即使牙齿已经打颤却还是坚持开口道，“我......我就想问问，你回都回国了，还会回那个家去看看吗？”
他说完立刻便视死如归地闭上眼，一副你想把我怎样就怎样的壮烈表情。
然而过了好一会，他都没有听到程孜的动静，偷偷地抬眼瞄去，果然，一旁地男人虽只是姿态慵懒地撑着下巴，但早已熟悉他性子的骆佑铭却敏锐地察觉到，他动怒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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