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月夜,北京城中,一座高楼高挺入云,堪堪胜过城中大多数民居。
楼梯昏暗狭窄,三个人鱼贯而入,脚步声响起在木质的楼梯上,显得寂静而空洞。
忽得一声响,仿佛是有什么人踉跄了一下,又听得一声轻笑,声音温雅:“景弟小心了。”
又一个带着点紧张的声音传出来:“……放我下来。”
那个戏谑的声音又笑道:“我若是不放呢?”
对方没有回话。
半晌,狭窄的楼梯上,有什么轻轻落地。
三个人一路蜿蜒前行,终于到了月中楼的阁楼中,此处正是个高空中的亭子,四面大开,往中间一站,可以轻而易举地俯视入夜的北京城。
城楼上暗憧憧的,城楼之下,北京城万家灯火。
段小娄摸出火折子点了一盏灯,照亮了昏暗的阁楼,映出朱漆剥落的柱子和有些腐坏的桌椅。
三个人在阁楼上坐下,身边一片寂静。
段小娄托着腮看着脚下灯火,问:“要是赵无影不来可怎么办……”
楚留香变戏法一般掏出一个酒袋子,道:“那就当请二位喝酒了。”
段小娄嗤道:“请什么喝酒,还不是从我家搞来的。”
楚留香摸摸鼻子:“那就算是我沾了景弟的光了,可以么?”
段小娄接过酒袋子,道:“这还差不多。”
楚留香倒也不嫌弃他,就着他喝过的地方喝了一口。李三优在旁边表示要注意个人卫生讲究三好,坚决不喝。
段小娄托着腮,又郁闷起来:“……要是赵无影不来可怎么办……”
这时候,身后的楼梯响起一阵脚步声,来人走得很稳,但是绝不可以隐藏脚步声,坦荡走来。
过了一会儿,一个少年人的身影出现在阁楼上的楼梯口,他沉默地走过来,将一个黑匣子往众人面前的桌子上一扔,冷冷道:“丁香图呢?”
众人见竟然是个十七八岁的少年人,没有老美人,也没有小美人,不仅都有点诧异。
楚留香道:“小兄弟,你大概是误会了,我下战书请的是梁间燕子赵无影,不是你……”
那少年眉目清秀,此刻眉目冷冷一抬:“不是我这种名不见经传的小贼?”
楚留香道:“我不是这个意思。”
那少年也不见外,拉开凳子就翘腿坐在旁边,冷冰冰道:“这十二卷图我不要,我只想看一眼丁香图,拿过来,我们换。”
楚留香又笑起来,那笑里带着不经意的温和:“这可难办了,十二美人图是景家的,小兄弟你想要,可得再去景家大院偷一遍,不过可惜,六扇门的秃鹰老人也在,这可就不好办了。”
那少年道:“你少骗我,这边坐着的公子就是景啸天,你们串通好了来骗我。”
段小娄见他最后那句“你们串通好了来骗我”竟然有几分委屈的样子,经由这么一个眉清目秀的小少年说出来,竟还有几分可爱,不禁插嘴道:“我们什么时候骗你了?就算是要骗,也是骗大美人赵无影,小美人你年纪这么小,就不要凑热闹了么……”
楚留香听见最后那句,跟着大笑起来。
李三优今天没见着美女,一直很郁闷,索性不说话。
那少年被这么一说,白净的脸皮微微红了一下:“我母亲已经死了,丁香图本来就该是她的东西,就算是在你家,也只是你代为保管而已,我取了也不算偷。”
楚留香在旁边问:“那么小兄弟如何称呼——”
少年白他一眼:“你管我?”
段小娄接过酒幽幽喝着,开口:“那就是小美人咯?小美人,就算丁香是你的,可是什么菡萏啊牡丹啊可都是我的,你拿去可就不对了吧?”
那少年气道:“你——你——”
段小娄喝酒:“小美人不急,有话慢慢说。”
少年抱着肩垂下头,闷声闷气道:“我叫赵无垢。”
楚留香和段小娄听见之后,对视一眼,但是谁也没有多问。
楚留香道:“我冒昧问一句,无垢兄弟,你先母是如何过世的?”
赵无垢抬起眼来平静地看着他,眸子里一片清澈:“病逝。”
楚留香拊掌道:“也就是说,赵无影还不该死!”
段小娄点头道:“她在凶手动手之前就死了,确实是出乎凶手意料。不过,小美人,江湖中有多少人知道你先母过世的事情?”
赵无垢怒道:“我叫赵无垢!”
这时候,一直在旁边闷闷的李三优忽然抬起头来:“咦,你怎么跟你妈姓,你爸嘞?”
楚留香:“……”
段小娄:“……”
赵无垢怒了,拍案而起:“从我来到这里开始,你们就一直问东问西打听我家里私事,这和你们到底有什么关系!丁香图拿出来,剩下十一卷都在这儿了,我到手就走,绝不纠缠!”
段小娄懒洋洋拖着腮:“要是不给你呢?”
赵无垢猛地掀了那原本就已经有些腐坏的桌子,将桌子上价值连城的十一卷画毫不留情地尽数扫到地上,拔出腰间配剑,厉喝:“我劫了景家独子,还怕他们不交么?”
楚留香上前一步,笑道:“无垢兄弟,不要急么……”
两个人转眼之间已经过了数着,速度之快,令人眼花缭乱。
段小娄后退一步抱臂站着,看着两个人动手。他虽然不懂武功,却也能看出来楚留香游刃有余,处处手下留情,对付这个孩子,简直是在逗小孩子玩。
段小娄叹口气,这家伙玩心也太重了,谁都得调戏调戏方才罢休。
李三优紧张地看着地上被踩得乱七八糟的美人图,捂胸口:“还好还好,都是赝品……”
那少年闻言简直气得快要吐血,手中招式越发狠辣起来,楚留香步步后退,笑道:“小兄弟,我让着你,不与你打,我们有话好好说不行么?”
李三优又道:“哎你说咱们要是把那个赝品当成珍品给卖了,是不是还能坑好多钱?”
段小娄面无表情道:“要钱做什么,带你去逛窑子么?”
李三优说:“不是,我就是享受那种看着别人上当受骗被坑钱还一脸赚到的那种感觉……”
段小娄:“……那你看他不就成了。”
李三优说:“那怎么一样,我要坑也是要坑个大美人,到时候把那美人图往她面前一送,然后说:‘这天下的美人尽不如你,所以这价值连城的名画在我眼里一文不值,比不上你一个笑',我敢保证那姑娘立刻就投怀送抱跟我去上床……”
段小娄:“……哦。”
他在旁边袖手旁观,见那个少年虽然轻功厉害,武功却是不如何好,而且他和楚留香动手的时候丝毫意识不到楚留香一直在退让,招招都是不要命的招式,又不懂得防卫,实在是莽撞得很。
段小娄在旁边使坏道:“小美人,别生气么,我们也是见到十二美人图里面的丁香女侠美不胜收,一时间心驰神往,想见见真人而已,尤其是我们这位楚兄,是出了名的爱美人,尤其是想一亲芳泽,是不是楚兄?”
赵无垢听见这几句话,眸中怒火更盛,手中的剑又凌厉一分,恶狠狠刺向楚留香。
楚留香苦笑:“景弟,你何苦为难我呢!”
段小娄也看出来了,楚留香和这少年过招并不难,但是他又怕伤着人,因为格外辛苦,这孩子越拼命一分,他就得越小心一分,在这狭窄的亭子里伸展不开手脚,被逼得步步后退。
段小娄抿着酒,幽幽道:“是你自己说爱美人的。”
楚留香大笑:“罢罢罢,这世间美人没一个比得上你的,这样总可以了?景弟你点子那么多,倒是帮我脱身啊!”
段小娄道:“小美人,你打他是没用的,他和你一样是个飞贼,你就算把他打赢了也讨不到什么好处,何况六扇门天下第一名捕秃鹰在追你,我想你母亲昔日偷到的那些好东西,如今全都落在你手里了吧?到时候人赃并获送进大牢,那就不划算了。”
赵无垢怒道:“我母亲劫富济贫,才不是什么贪图财宝的人,和楚留香不一样!”
段小娄仿佛完全没有听见一般:“我都说了你打他没用,我才是景家独子,你劫了我,要什么东西景家不给你,是不是?你和他把力气耗尽了,再和我过招,就不好玩了。”
赵无垢之前见只有楚留香动手,眼前这两个人又一个呆笨一个文弱,原本认定这两人不会武功,只要打赢了楚留香一切大吉,然而此刻听见这文弱公子的意思是,他也会武功?
这人要是一起动手,那他到时候哪里有力气在和他斗?
赵无垢一咬牙,一脚踹开楚留香,转身向段小娄刺去,段小娄坐在栏杆上,懒洋洋喝着酒,一动也不动。
赵无垢锋利的剑架在他脖子上,映着冷月清辉:“带我去找那张画。”
段小娄连头都没回,悠闲坐着,没理会。
这时候,一把长剑轻轻柔柔地架在赵无垢脖子上,只听他耳畔传来一声笑:“别乱动我家美人哦,小兄弟。弄坏了你可赔不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