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慕容复的目光从老妇人的脸上一直游移到她那双红色绣鞋上。绣鞋上锈了一只猫头鹰，这猫头鹰本就诡谲可怖，此时因染了血，更填了一份阴涩。
宫九走近了些，道:“你是怎么发现的？”
慕容复道:“我从一开始就知道。”
“……你都知道什么？”
“比如说……那个暗道其实是有可以出去的机关的，既不需要毁坏那些女尸，也不需要用内力强行破门。每一间暗室的东南角都有一块绿色的宝，转动即可开门。”
宫九笑道:“不错。但你是怎么知道的？这暗室的开启方法，知道的人可不多。”
“很简单，”慕容复挑眉道:“是你告诉我的啊。”
宫九眼睛一瞪，吃惊道:“这是什么意思？”
“字面上的意思。在那日我们落入密道前，你就曾进过那密道，而且当时我也在。”
“我亲眼看到了你是如何走出密道的，自然也就明白那些机关是怎么回事了。”
“那一日遇险，我也是故意落入那陷阱的，就是因为了解那个密道，我才会放心落入其中以躲避威胁。想必你也是出于同样的原因，才装重伤而落入了那个陷阱的吧？”
宫九不由自主后退了一步，他看着慕容复就像在看着一个怪物:“不可能！那暗道那么逼仄，如果你在，我不可能察觉不到！”
如果宫九听说过暗沉弥散，他就不会这么吃惊了。
但是他不可能听说过，自然也不可能明白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那你既然知道我对你有隐瞒，你为什么还……”
“还要陪着你演戏，是吗？”
“……对。”
慕容复道:“很简单啊，因为我想看看你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我更想知道，你对我是不是有杀意。”
宫九沉默地看着他。
“宫九，在密道的时候，你本可以杀了我。”
那个五毒橙武怎么可能那么容易拿到手，它周围皆是致命的机关，但是宫九却救了慕容复。
那时宫九突然拽住他，并不仅仅是为了警示，更是为了抢在暗器发动前关掉它们。
彼时宫九并不知道慕容复早有准备。于他而言，那暗器用来杀慕容复本算是万无一失。
但他却没有下手。
这次轮到慕容复不解了:“你在幻境中到底看到了什么？为何出了那幻境，对我的杀意就淡了？”
“……”
“该不会是因为我将你救出了幻境吧？我可不信。”
宫九笑笑:“确实不是，但是原因我也不打算说。”
慕容复也不强求，只是继续道：“不过不管你在密室中是出于什么原因放弃了杀我，在走出那个密道后，你就后悔了。”
“……对，那个笛子，我本势在必得，只是之前……”
“只是之前，你不敢碰它，对吧？”
那日他用暗沉弥散跟了宫九一路，自然也看到了宫九停留在笛子前不敢伸手的模样。
慕容复道:“如果我所猜不错，这个笛子不是所有人都能拿到的。”
宫九的目光静静地停留在死去妇人的绣鞋上:“没错。慕容复，你是特别的。”
“也正因如此，你最终还是下了杀我的决心，所以才会邀我来这里。你本想利用这妇人杀我，却没想到我会发现这栗子有毒。”
宫九点点头，神色间有莫名的落寞:“我确实没想到。你为什么会发现？”
慕容复笑而不言。
“这也是秘密吗？”
“嗯。”
笑话，他都是能拿到五毒橙武的人了，还会被这种幼稚的毒药毒死吗？！
“其实我不止想了这一条杀你的路。”
月光下，宫九的脸苍白又冰冷，“你知道你杀的是谁吗？”
慕容复沉默了。
他当然知道了。
他知道这个妇人是谁，也知道了宫九杀他的第二方案。
“你想借刀杀人？想利用红鞋子除掉我？”
“没错。”
宫九苦笑道，“我本打算，若熊姥姥杀不了你，我就杀了她后嫁祸给你，引红鞋子找你复仇。”
“……现在你不用嫁祸了，人确实是我杀的。”
“……你不怕红鞋子吗？”
提起红鞋子，江湖上敢惹它的人还真不多。倒不是说它有多恐怖，只是一个神出鬼没又纠缠不休的组织，实在会令人头疼。
但是很多事情，不是你想躲就能躲得开的。这个道理慕容复早就明白了。
所以与其坐以待毙，不如先下手为强。
管她是什么人，先杀了再说。
宫九看向慕容复。
慕容复的发带已染上了血渍，被他随意弃于了熊姥姥的尸体旁。他此刻头发散乱，目光幽冷，看起来就像是个鬼魅。
却是个艳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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