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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2. 长兄明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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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公馆内灯火通明。

明楼下班回到家后,陪明镜吃完饭,便借口公事把自己关进了书房。坐在书桌前,手里的书却是半个小时都没有翻动一页。距离预定的时间越近,他的思绪越混乱。他索性把书放在一边,仰着头看着天花板。

按照计划,毒蝎将在八点十五分下车,八点十六分,炸弹就要被引爆了。现在已经八点十三分了,明楼索性把书扔到一边,低着头看着自己的腕表,这样秒针的走动能更加清楚。

越到紧要关头,秒针每走一格都能震动人心。

还有一分半,明台是否顺利的登车了。

还有六十秒,文件是否拿到了。

还有二十秒,炸弹安置妥当了吗?

还有五秒,明台他们顺利下车了吗?

明楼仿佛感觉到地面剧烈的颤动了一下。他不知是错觉还是真的震动了,他‘嚯’的站了起来,快步走到窗前。窗外除了路灯和院子,自然是什么也看不到的。但是他似乎看到了,火车被炸的四分五裂,尸首横飞的景色。

明楼就这么站着,直到电话铃声响起,他才重重舒了口气,露出了今天第一个笑容。

事成了!

明楼抓着早就在椅子上搭着的外套,出了书房。

阿香连忙上前说道:“大少爷,政府办公厅的电话,让您去……”

“我知道了,你去忙吧。”

明楼自己开车一路疾驰,到了办公室后秘书处的所有秘书都在办公室里等他。他把大衣狠狠的甩在沙发上,大踏步的坐到座位上,听着秘书结结巴巴的汇报樱花号炸了的事情。

表面上恐慌、愤怒、害怕日本人责难的神态被他发挥的淋漓尽致,汪曼春来了后更是让她看到他的慌乱和对职位不保的害怕,以此来获取汪曼春的信任。

“阿诚呢?!他这个时候又去哪里了?!”

“明秘书长去海关了,好像梁处长那边有货物出了问题……”刘本纯见李秘书和张秘书都没有说话,抬眼看了一眼明楼,又迅速低下头快速的回答道。

“哼,他倒是会给梁仲春献殷勤,干脆给梁仲春当秘书去,我要他还有何用?!”

明楼冷哼着,把一叠文件砸到了地上,散落一地。

刘本纯上前一步准备去捡,明楼又是一声冷喝:“谁都不准动!等明诚回来让他自己捡!”

刘本纯只得退了回去,小心的瞄着明楼,见明楼一脸怒火,忙收回眼神,盯着地面。明楼自然看到她这些小动,心里冷笑,面上仍维持着怒气冲冲的模样。

这一幕,自有人会传到南田洋子和梁仲春的耳朵里,如此一来,更是坐实了二人不和的消息。打发走了秘书,打发走了汪曼春,明楼揉着额角坐在椅子上。

现在知道的信息太少了,不知道明台是否平安,不知道军事部署资料是否拿到了,两队人是否遇上了,明诚的身份有没有暴露……

现在看来,这个刘秘书也是个不安分的人。是76号还是特高课,这都不重要,重要的是能在关键时候传递他想要传递出去的消息就可以了。

明楼看似为樱花号爆炸烦恼,实则完全的放松了下来。倚着椅子,把手搭在脸上,眯着眼小憩起来。

这一晚上注定不平静,他只能忙里偷闲了。

待明诚回了办公厅,已是天微亮了。整个办公厅仍是灯火通明,秘书处的电话仍是不断,人员来往频繁。

明诚神色凝重,一路的奔波让他更显疲惫。刘本纯一见明诚本想提醒他注意明长官,见他如此,到口的话却是咽下去了。

见明诚脚步略带虚浮的走向明楼办公室,刘本纯心中计较了起来。看来明楼和明诚失和是真的了,明诚此番表现,恐怕是已经料定了自己会被责难吧。

如此,刘本纯便跟着明诚向办公室走去,见他进去了,便快走了几步,果然,办公室传来明楼的怒喝声:“你还知道回来?!”

接着就是一通训斥。

刘本纯勾起一丝冷笑。明楼明诚失和,若她能借机拉倒明诚坐上秘书长的位子,就能获取更多的情报了。看来她还需要再计较一下如何表现自己,明诚,说到底也不过是个贪利的小人。

南田能坐上特高课课长的位置是藤田芳政在背后扶持,高木也是藤田芳政的得意门生,却只能坐到副课长的位置,被一个女人管制着。在刘本纯,哦不,山口纯子看来,完全是有失偏颇,明明她的未婚夫高木更有能力坐课长的位置,现在却被南田这个女人压制。她不止一次真心实意的咒南田倒台,却眼睁睁的看着她位置越来越稳。

于是,在她从高木那里得知南田对明楼的怀疑后,不惜以刘本纯的身份屈居在明诚手下工,为的就是探查情报。只要能让高木更进一步,她受些委屈又算什么呢?只是明楼滑不溜手,明诚更是面面俱到,让她一无所获。现在是最好的机会,她又怎能放弃。

刘本纯并没有在门口久留,以免被有心人发现功亏一篑,当她的脚步声渐远后,明楼早已捡起了地上散落的文件,明诚一脸轻松,快步走到桌前坐下。

“大哥,事成了,文件已经通过中转站送出去了。”

明诚伸了个懒腰,笑道。

明楼脸上却无甚笑意,在明诚看来,竟是悲喜莫名。

“大哥?”

明楼摆摆手,沉声说道:“行动成功我自然高兴,只是一想到以后,命令下达就是明台出生入死,我这心里……兄弟做到这个份上,还算什么兄弟。”

“你们不是一般的兄弟。”

明诚安慰道。

“是啊,我们还是上下级。”

明楼自嘲的说道。

“大哥。”

明诚唤道。

明楼看着明诚,唇边泛出一个苦笑,“你又何尝不是在出生入死?身为长兄,理应照顾弟弟,你们都是我的兄弟,我这个做大哥的,无论如何都要护得你们周全。”

“大哥。”

明诚看着明楼,十分动容。

明台四岁时就来了明家,年幼懵懂,一声“姐姐”叫的明镜心都要疼碎了,自此,明台一直是明家所有人的掌中宝。明诚十岁入明家,目光如一潭死水,深到明楼几乎看不出他眼里那微弱的光芒。明诚年长明台六岁,明楼对明诚的疼惜更甚于明台,因为明诚年长,更因为明诚的‘懂事’。

这种‘懂事’不是岁月的积淀,而是对身边的人和事的珍惜。小心翼翼,生怕出错。

明台与明诚不同,明台的母亲是明镜明楼姐弟二人的救命恩人,寻不到他的家人,明镜亲自求了族老,让明台入了族谱。明诚因为出身寒微,且因为桂姨尚在人世,族老始终不肯点头。

外人看来,明诚半主半仆,地位尴尬。明台才是明家的小少爷。往来交际间,明诚难免受人轻视。可是他仍旧一如往常,尊敬长姐长兄,疼爱幼弟,不受任何外界任何因素影响。

明楼送明诚去读书后,明诚便展露出惊人的天赋。入学时几乎不识字,不过一年,便学完了旁人三年要学的内容。

哪里是什么天赋,分明是刻苦。

明诚甩脱了最初怯懦的影子,逐渐沉淀下来一种站在人群中闪耀的光芒。

不同于明台,明诚几乎是明楼一手培养的。明诚的出色,明楼无比骄傲。明诚跟他走上相同的道路,他早有预感,并不觉得痛心。明台却几乎是被绑架走的,一想到这里,明楼就恨不能亲手宰了毒蜂。

我的家人能死,你的家人就不能死?

单这句话,堵的他心疼。

那个娇憨明媚的小姑娘,永远的留在了巴黎的那场大火里,残存在他们的记忆里,深深的刻进了明诚的心里。

明楼对王天风于情有愧,于景无悔。同样的事情再来一次,他仍会选择先带走明诚,毕竟,王天漓的伤,他们带着她也无济于事,只会让他们身陷囹圄。

明楼心里叹了一声,脸上柔和的笑着,伸手拍了拍明诚的肩,说道:“去休息一会,一会儿恐怕还有更多的事情。”

等樱花号爆炸事件暂时告一段落却是两天以后,特高课全盘接手,76号听从调遣。这样,明楼和明诚方能回家休息。

一回明公馆,明香便忙不迭的上前接过明诚手上的包,又匆匆回了厨房,将明诚事先交代熬的粥端了出来。

兄弟二人吃饱喝足,正准备各自回房休息,楼上却传来了动静。

“大姐在家?”

明楼问阿香。

“在家呢,今天有位小姐来拜访大小姐,大小姐同她在楼上说话,已经来了两个多小时了,不知是留下来吃饭还是走,大小姐也没有交代。”

“莫小姐,有空常来玩,下次可不要带这么贵重的东西来了。”

明镜似嗔似怪,声音里尽是愉悦。

“好啊,只要明姐姐不要嫌我烦,我当会常来拜访您。”

沙哑的声音全不似一位小姐的声音。

客人要走,明楼和明诚理当相送。只是两人走到客厅看见从楼上下来的客人时,皆是愣在了当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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