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耳边是扰人心绪的蝉鸣,慕荷有些奇怪,这个时候明明应该是初春,怎么会有盛夏特有的凉爽?
沉浸已久的双眼缓缓睁开,慕荷的的眼睛有些不适应的闭上,抬手挡着了那耀眼的光线,再适应着眨了眨眼,渐渐看清眼前。
是一片森林,郁郁葱葱的树木相互掩映,青翠欲滴的绿地莺飞草长。炙热的太阳烘照大地,似乎要把一切都融化的热度,透过树荫之间星光斑斓的光线里,连尘埃都明晰了很多倍。
慕荷惊讶的发现,自己感受不到任何温度。明明是耀阳,但是没有拂面而来的热气腾腾,明明有树林里惊飞的乌鸦,却听不到它扑腾翅膀和嘴里乱叫的声音。
时光就像在这一切静止了。
而她却被留在了这时空的夹缝里,所有的情绪此消彼长,又无法吐纳。树木粗壮的枝干明明是棘手的触感,慕荷抬手覆上,她甚至不知道自己是否摸到了。葱葱郁郁的树林下,她的身下没有入星光一样洒落的光斑,樱粉的和服上一尘不染。
慕荷此刻连恐惧的情绪都被隐匿,因为没有意义。
像是被世界摒弃了。
突然之前,耳边原本的空灵静止突然渐渐响起了树叶的“沙沙”声,太阳光线折射下来,穿过树叶刺破尘埃跌落到她的肩头。如浪潮一般的炎热扑面而来,脚下被烘烤着整个人开始躁乱了起来。
掌心突然传来钻心的疼痛,慕荷连忙收回手,看着掌心处渐渐渗出鲜艳的红色,她几乎喜极而泣。
嗯,她差点就要怀疑人生了。
突然远处的树林中,一阵树叶摇晃的声音,慕荷看到了那熟悉的六角梅和服,和额前一弯清浅的紫色月印。他的样貌和慕荷见到时无异,却像是轮廓出少了那一份锐利,明晰而立体宛如刀刻的五官散发出精致的气息,却也没有和慕荷在一起时周身冰凉的寒意与杀气。
没有见到这样的杀生丸,金眸里尽是恬淡和悠然。
“杀生丸!”
慕荷当即冲了过去,大声喊道。可杀生丸像是没有听到一样,自顾自的继续踩云而行。
慕荷一路跑着追过去,心脏扑腾个不停。她的体力渐渐流失,额头上的汗水越来越多,卷曲浓密的眼睫毛上挂着湿润的水珠,眼底一片雾气。
穿过这一片森林,她终于看到杀生丸的背影,挺拔的身姿安然背对着她,面前是一弯浅滩,倒映着杀生丸冷清的眉目,波光粼粼的水面上,葱郁的树木和耀眼的阳光皆在,却独独看不到她。
好吧,她果然是被这个世界给遗弃了。
一个婉转的女声突然传来,带着低低的浅笑,慕荷却在听到那个声音的一瞬间竖起了寒毛。
“杀生丸,你来做什么……”
哦,太熟悉的声音了,简直和她自己的声音一模一样。
不过这样听起来却让慕荷浑身不舒服。
还是那一袭锦绣红袍,不过此刻的奈奈却没有那份仙人之姿,落魄的模样吓了慕荷一跳。
如瀑布般的长发蓬松而凌乱的披在身后,脖子上那一道明晃晃的红痕还滴着血,顺着精细的锁骨往下流淌,外袍上像是被撕裂一样开了好几口,雪白修长的大腿若隐若现。
噗——
少儿不宜啊喂,杀生丸你快转过去别看了直勾勾的盯着算怎么回事!
杀生丸淡漠的看了她一眼,将手中一颗泛着细密光彩的圆珠子扔了过去,道:“给你的。”
奈奈抬手接住,身上那么多处伤痕她都像是不在乎一般。她仔细看了看那圆滚滚的小珠子之后,抬眉嫣然一笑,“谢了。”
手指一搓,珠子立马变成粉末,细碎的淡粉色迅速萦绕着她的全身,像是一道天然的屏障。
杀生丸道:“那我走了。”
脚下利索的抬起,转身离开。
此刻很想跟着杀生丸一起离开的慕荷又一次悲剧的发现自己动不了了。耳边突然传来一道不真实的声音:“好好看看吧,杀生丸,是怎么杀死你的。”
女人的声音伴随着银铃般的笑声,飘扬在空中,渐渐淡去。
你妹妹的。杀生丸什么时候杀死她了?
眼前原本艳阳高照的晴天突然变成了万籁俱寂的黑夜,惨淡的天空无星无月,一望无际的草地上,凉风拂过,吹的慕荷一个哆嗦。
嗯,还是很热。
奈奈的身影跌跌撞撞的出现在了慕荷的视线内,这一次的奈奈看上去比任何一次都要脆弱很多,她的脸上是疏离的冷意,粉唇有些发紫,像是被冻的,身上的外袍已经破碎不堪,及腰的长发凌乱的挡在了半边脸颊,最令慕荷诧异的是,她的背上,竟然还有两个血淋淋的翅膀。
还能依稀看出是白色的翅膀,上面有很多被划破的伤口,鲜血润润的流淌,有些地方竟然还有着烧焦的黑色,缺失的那一块甚至冒着丝丝青烟。
慕荷的眼底里不知何时已经积攒起了泪水,她不知道自己为何有一种想哭的情绪,但是那么心底里疯狂的恨意和怨憎一点一点腐蚀着她清晰的神经。
突然,一道身影迅速的闪身到了奈奈的面前。尖尖的雪白色耳朵微微颤动,男人的脸上是挥散不去的恨意,那张极其出色的面庞有一种极其尖锐的眼神死死盯着她。
慕荷的心底突然生起了一种奇异的感觉。
她终于见到了她室友的男神了,虽然这个场景看上去极其微妙。
奈奈苦涩一笑,在看到来人后失魂落魄的低下头,喃喃道:“巴卫,不是我干的……”
巴卫漠然道:“我只相信我看见的。”
巴卫抬手猛地上前,直直插入了奈奈的胸膛。
那一刻,慕荷相信奈奈是可以躲开的,尽管她看上去了受了极重的伤,但是她的表情,明明是一种淡淡的满足感。
天空中突然开始下起了淅淅沥沥的小雨,细密的水珠将奈奈身上骇人的红色褪去。
巴卫抽出手,冷漠的径直走开。
身后的奈奈,应声倒地。她的手颤颤巍巍的往前伸了伸,声线极其不稳:“也好,死在你手里,也好。”
巴卫脚下一顿,侧眸看了她一眼,毫不留念的起身离开。
奈奈的声音却没有停下来,她似乎在笑,笑意直达眼底,只不过嘴角边不断涌出的鲜血却平添一份凄婉。
“也好,这样也好。”
无爱无恨,平静的死去。
从今晚后,无人可依,无人可念,无人可想,无人可言。
慕荷怔怔的看着这一幕,脑海里突然涌现出这句话,落泪满襟。
“杀生丸,为什么……”奈奈的声音越来越微弱,她突然紧紧抓着地上的草丛,望着天空。
如黑幕般的天空突然有了一丝声响,慕荷应声抬头,就看到了那个熟悉的声音。
坐在阿哞背上的杀生丸。
他在笑,嘴角淡淡的扬起,挂着一丝讽刺的意味。
他的声音像是从天边传来,意味深长的叹息,却让慕荷心底一震。
“奈奈,这就是你应有的结局。”
慕荷突然被淹在了水中,呛着出不了气。她拼命挣扎着,想要抓住希望一样胡乱晃动着手臂。
却猛地被拥入了怀抱中。
耳畔那道冷清的声音渐渐变大,慕荷懵懂的睁开眼睛,慢慢的眨了眨,才缓缓看清。
杀生丸的脸庞映入眼帘。他的眉心蹙起,直勾勾的看着慕荷,雪白的和服居然湿漉漉的,而肩膀上的盔甲居然破碎,鲜艳瑰丽的红色侵染了一大片。
慕荷怔怔的看着杀生丸,似不可相信般抬手摸了摸他的脸颊。
温热的触感,不是假的,不是层层叠叠的幻境。
杀生丸有些别扭的将她不老实的手抓了下去,刚准备说些什么,就感受到慕荷埋首于胸膛处的眼泪。
慕荷哽咽着抱着杀生丸道:“不是你,是吧?”
杀生丸低头看她,像是不知道她在说些什么一样。
慕荷蹭了蹭,小手紧紧抓着他胸前的衣襟:“杀生丸,我相信你。”
杀生丸一愣,低眸看着慕荷雾气腾腾的眼眸,心底里涌起一股难言的意味。
“嗯。”
他不知要怎么办才好,只能轻轻应道。
那些此消彼长的黑暗情绪,在听到这句话之后都莫名安分,被鲜血淋漓吞噬了的神经终于一点一点回归到了她的身体里。
奈奈和她,真的是不同。
于奈奈而言,杀生丸是可以依靠的朋友,而于慕荷而言,杀生丸这个暗黑的世界里唯一的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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