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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 风起巴黎(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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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台从来没喜欢过汪曼春,当年汪芙蕖为了夺取明家的产业,先设计了银行挤提事件逼的明父心脏病发,后是设计车祸想杀死明家大姐明镜,他的母亲就是被汪芙蕖的人开车撞死的。明镜和明楼从未瞒过他。他也从未隐藏过心里的恨意!自从知道汪曼春是杀母仇人的侄女,明台就再没给过汪曼春好脸色。杀人的不是汪曼春,可是她既然享受了汪家的好处,当然也要承担汪家的仇恨。

汪曼春看着一直在明楼身后的许晓宇,她姿态端庄,眼神温柔,满身的书卷之气。一看就是出身好人家的女孩,绝对不是个在明家打工的女佣。她身上青春干净的气息是属于阳光的味道,人娇嫩的像一朵花,让人情不自禁的想呵护怜惜。却让汪曼春嫉妒的想要揉碎她,让她和她一样零落在污泥中,沾上污水永远不复清白质地。

明台就站在许晓宇的身旁,眼神里有着不容错辨的爱惜和维护。汪曼春心里泛起了一丝嫉妒:这个女孩儿站在她一直想进入的明家,被明家人呵护着。从明家门外到明家门里她汪曼春走了八年,还遥遥无期。这个女孩儿那样轻松的站在里面,站在她可望不可及之地!

“你来做什么?”

明台不喜欢汪曼春的目光,她的目光就像蛇一样粘腻阴凉,真是个讨厌的女人。

汪曼春从对许晓宇的打量中回过神,略顿了顿,才涩涩的开口:“我来找你大哥!我来找明楼!”

她刻意强调了明楼两个字,明家门第虽高,但是她汪曼春看上的只有明楼。

“不在!”

明台回了两个字,拉着许晓宇转身就走。许晓宇明白了这是明楼的感情债,而明台显然代表了明家的态度。只是不知道明楼是要随这位姑娘私奔,还是选择明家离开这个姑娘?明楼那样清正的好人,有人喜欢一点都不意外。这么大年龄还没结婚不是历了情劫,就是有什么隐疾。

许晓宇不知道两个人的恩怨,也不欲参与,她静静的走在明台的身后,没有再看汪曼春一眼。在明家,她不过是个房客,做好一日三餐才是她的本职工。许飞鸿转来了许家给她的生活费,她停止了在咖啡馆打工,专心复习考试。她和明家兄弟都有默契的没有提出过搬出去的事。她喜欢明家的简单和睦友爱,明家兄弟喜欢她的手艺。

“学校说他没在宿舍,最近他都回家来住!”

汪曼春也不喜欢明家。如果不是宿舍没人,她也不愿意来到明公馆和明家人打交道。八年前,在明家,那个雨夜,她失去了一切尊严,她恨明家人,恨不得明家人都去死,她有时幻想她嫁给明楼后要怎样狠狠地折磨明镜,折磨明台。怎么的他们生不如死,才能解她心头之恨。只可惜明楼太听他大姐的话了,不肯为她越雷池一步,更别提叛出明家了。汪曼春的声音很轻,几近恳求,这对一直骄傲任性的汪曼春是一种无法忍受的折磨,为了明楼她只能忍。

“明楼来家住,你就要追到家里来?”

一个微微尖锐的声音冷笑。“汪小姐,你叔父也教过大学,也进了国民党政府,怎么说你汪家也不是当年刚洗干净草鞋上的泥的时候,怎么还是这么轻浮,不知自重!”

“大姐!”明楼惊喜的叫着,打开大门冲了出去,一把抱住了说话的女人。

来人正是明镜。明氏企业董事长,上海滩鼎鼎有名的女企业家,也是明家的大姐明镜

她三十五六岁的年纪,身材高挑,眉眼精致,保养得当,身上穿着深紫色的梵诗丹旗袍,耳畔是两颗硕大的浅紫色宝石耳环,手里拿着法国最新款的时装手袋。富贵、端庄又得体

明镜的身躯挺立如竹,眉梢眼角都是属于明家当家人的霸气,她虽是一介女流却有着一般男儿都难以匹敌的气势。她的身后跟着一同来办事的四个明氏公司的职员和明家女仆阿香,不远的地方还站着两个人高马大的保镖。

这才是明家人该有的气派,喜欢简单独来独往的明楼才是明家的异类!

汪曼春气的胸脯上下起伏,她咬紧牙关,怒目瞪着明镜,这该死的老女人!她怎么还不死?

明镜冷笑,真以为她追到巴黎就能让明楼敢背着自己娶她?她以为明楼有那个胆子?明楼是明家子孙,是这一代明家唯一名正言顺的传人,八年前对家族的责任感让明楼放弃了汪曼春,八年后

明楼就会为她叛离家门?她以为他们是罗密欧和朱丽叶?汪曼春是在做梦!气吧,明氏这些年不遗余力的打压汪芙蕖,汪芙蕖对明氏该有多恨又多么的无可奈何?明楼敢投奔杀父仇人?就算明楼敢投奔汪家,汪芙蕖敢接受么?

明镜不再看汪曼春,今日没有把她打一顿扔出去已经是很有涵养了,她的笑脸从来不给仇家!汪曼春不走,明镜就把她当成空气忽略掉。

明镜笑着拉住了明台上上下下打量一番,见明台气色红润、精神饱满才放下心来。“你这孩子最近有没有听话?有没有好好学习?有没有好好吃饭?”

明台快活的拉着明镜:“有,都有,我考了好几个a呢!”

明镜在明台的脸上捏了一下,手感顺滑有弹性。两个月不见,这孩子居然胖了!明镜仔细看了眼明台:“真的胖了!”

她开心的眉花眼笑。明台一向挑食,明楼处处聪明,唯独做饭,口感奇特犹如下毒!看来是明台信中说的那个女孩子的功劳。

明镜抬头,寻见了站在明台身后的许晓宇。许晓宇本来是安静的看着明镜姐弟重逢,见到明镜的眼光,她乖巧的行礼兼做自我介绍:“明董事长好,我是许晓宇。”

明镜见她秀美可人,礼貌乖巧,心里好感倍增,微笑说道:“好好,你别客气和明台他们一样,叫我大姐吧,我听明台说起过你,你把他们照顾的很好。”

“大姐过奖了,是我在这里多亏明先生的照顾!”

许晓宇不肯居功,这三位明先生胃口太好,也不挑食,长胖全是他们自己的功劳。

明镜摇头嗔怪:“他们几个哪里会照顾人?到是每个人都和我说你手艺好,把他们都喂胖了。今天我也要好好的尝一尝你的手艺!”

说着一手拉着明台,一手拉着许晓宇直接进了明公馆的大门。

汪曼春孤单单的立在门外,气的眼泪在眼圈里打转,却咬着牙不肯落下。她暗自发狠:明镜,你最好祈祷这辈子不要落在我的手里。

许晓宇听说明镜要尝自己的手艺,倒是早有准备,可是她看了一眼明镜身后的保镖随从加上阿香一共七个人,再加上回来吃饭的明楼明诚,这一餐明家竟然有十二个人吃饭!她的厨房没有足够这些人吃的菜,冰箱里的肉也没化。目前是巧妇难为无米之炊。她为难的看了一眼明台,意有所指悄悄的指了下厨房。明台在面对大姐时那是聪明的不能再聪明,只一个眼神他就瞬间明白,笑嘻嘻的拉住明镜:“大姐,你怎么来得早了。我和大哥还以为你明天才到!”

明镜笑:“坐船坐的我头昏眼花,本来准备在勒阿弗尔下船,可是到了马赛我就不想再坐了,就在马赛下船,坐火车到的这里。正好,可以查一查你和你大哥的勤,省的又被什么不相干的人没羞的缠上。”

明镜声音提高,意有所指。就是想让汪曼春知难而退。

汪曼春却不是可以为了别人委屈自己的性格,她再也忍受不住,大喊一声:“明镜!”

明镜站住,回头看向汪曼春:“汪小姐有何指教?”

她冷笑“我和弟弟说话你就这么插嘴?是谁教你的规矩?”

汪曼春捏紧拳头,眼睛里怒火中烧:“明镜,我不过是喜欢明楼,你又何必苦苦阻拦?就算你父母死在我家长辈手上,可是那不是我的错。”

明镜冷笑:“父债子偿,天经地义。汪曼春,只要你是汪家子孙,只要有我明镜在,你就别想着明楼了!”

汪曼春一时心虚,当年父亲和叔叔看中明家产业设计了银行挤提事件,明楼的父亲明锐东心脏病发,撒手人寰,留下了十七岁的明镜和只有八岁的明楼。是她汪家先动手和明家结下了死仇。如今只能怀柔智取。

汪曼春柔和下声音:“大姐,你看在我苦恋师哥八年的份上,成全我吧!”

明镜冷笑:“我可当不得汪小姐的大姐,你们分别八年,早就应当男婚女嫁各不相干。你还苦苦跑来我明家做什么?”

她轻蔑的盯着汪曼春的眼睛,看得汪曼春低下头:“年前在南京和内政部长侄子打得火热的原来不是汪小姐啊!可能是我总在上海,听错了消息!”

汪曼春错愕的看着明镜,脸色惨白。她想着找一个超过明楼的人,让明楼羡慕嫉妒悔恨,却没想到遇人不淑,那个人根本没有想娶她回家,不过是想找个新女性玩玩。

汪曼春心中更恨,要不是明镜,她不必和明楼分开,她早就成了明公馆的女主人,何必在这里受明镜的窝囊气。

她抬起头恨恨的盯着明镜:“明镜,是不是你嫁不出去,就非得你兄弟一辈子单身?还是说明楼成婚生子会威胁你在明氏的地位?”

“汪曼春!”

四道声音同时响起。

明楼、明诚从外面快步走了过来。他们出门的早,没想到大姐和汪曼春都提前到了。

明诚满眼的怒火,手指捏得发出嘎嘎的响声,明台狠狠的瞪着汪曼春,心里想了一百个整人的办法。明镜只歪了歪头冷笑,比这难听的话她都听多了,汪曼春说得已经很客气了。明楼的瞳仁变成了深黑色,里面的光芒晦暗难明,他的嘴角深深地抿着,唇薄的只剩一条苍白的线。他盯着汪曼春,深吸一口气才放松了唇角紧抿的线。他和她站在明家的大门外,久别重逢,却如同隔着楚河汉界,一碰,旧疮疤便隐隐痛!

“师哥!”

汪曼春满含委屈的扑向明楼。明楼没敢接住汪曼春,微微侧身让汪曼春扑了个空。

“跪下!”

明镜盯着站在雕花门外的两个弟弟厉声喝道。

明楼明诚连个不字也不敢说,当街端端正正地跪好。许晓宇立时明白了,明镜就是明家的一言堂!

明镜抬高声音,里面是不容辩驳的严厉:“明楼,父亲去世的时候,说了什么?”

明楼当然知道,却不敢答话,他低下头,眼神轻瞟汪曼春所在,心里叫苦不迭。

明镜见明楼对汪曼春似有留恋之意,心中失望,自己慢慢的说道,她声音沉重而疲惫:“我明家三代,不得与汪家结盟、结亲、结友邻!”

她看着明楼几乎落泪,心中悲愤:“你那时已经记事,难道不记得了。就不记得父亲怎么死的,还不记得明家的家规?还记不记得我们和汪家血海深仇、势同水火?”

明楼深深的跪了下去,将头埋在手臂里。

他对汪曼春动过真情,少年爱恋真挚绵长。可是他从未过忘记父亲的仇恨,忘记大姐二十年韶华奉献给明氏,从未忘了大姐为了他至今独身。他知道他对汪曼春的善念,对汪曼春的柔情,就是在明家,在大姐的身上插一把刀。只是那时候他根本不知道汪曼春是汪芙蕖的家人。汪曼春那时姓满,名叫满春。

他不满大姐当年逼他远走巴黎,他顺从了自己的政治理想,可他早就知道如今这样的岁月静好,背后都是大姐用柔弱的肩膀撑着明家,为他遮风挡雨,为他承担起了肩上的责任!明家本来是他这个明家长子的责任!

明楼的泪打在衣袖上,斑斑点点,痛彻心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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