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于名扬四方,公子在北方若说听过父亲名字,那是说笑了。”
“夏小姐过谦了。”
两人进了夏老爷书房,见夏老爷正低头在书案上饶有兴趣地研摩着什么。他听见脚步声,抬起头来,看见夏子衿和朱慈烺正走进来,不待他二人开口,他便爽朗地笑着招手道:“哎呀,来来来”
朱慈烺见眼前的夏老爷五十余岁年纪,身材伟岸挺拔,双眉朗似春山,目如寒星,神采奕奕,一看就是高人雅士,心中油然而生敬仰之情。又见夏老爷初次相见竟如此亲切,没有丝毫客套之辞,对待自己仿佛故交一般,不由得心中感动,先前的不安也一扫而光,他紧走几步上前,连忙躬身施礼:“夏大人,晚辈失礼了”
“嗳,公子何出此言哪老夫昨日不在家中,未能迎接贵客,失礼的是老夫啊”夏老爷万分亲切,笑吟吟地看着朱慈烺,“你的情况昨夜夫人都与我说了,你尽管放心住在舍下,既然是犬子和小女的朋友,也就是我们的孩子一般,千万不要客套啊。”
“是。”
朱慈烺见夏大人如此直爽,一句见外的话都没说,更不问长问短,就好像把自己当了一个亲近的晚辈,心中产生敬意的同时也充满了感激。
“昨日会见了几个朋友,子矜,其中一个你认识的,”夏大人高兴地对夏子衿说道,“就是你宋叔叔。他来过我们家。”
“宋叔叔也到华亭来了”夏子衿笑道。
“嗯。他近日偶得一宝物,特意来相赠于我,因为他知道我喜欢书画。”
夏子矜脸上带着在父亲面前才有的俏皮之态,好奇地问道:“是幅画吗什么画”
夏大人笑道:“正是,这可是份厚礼啊我万分推辞,奈何你宋叔叔执意要给。来,你们也来看看。”
夏子衿和朱慈烺二人微笑对视一眼,刚要上前去看,夏大人忽然像个孩子似的露出顽皮之态,伸出一只手拦住两人,一边急急忙忙道:“等等,等我将题字一概遮住,考考你们两个,看看你们能不能看出是谁的手笔。”
夏子衿故意皱眉道:“父亲,您又来了。”
“怎么,你怕在客人面前出丑哈哈女儿,今天要是答不上,可是要受罚的哟”
“受什么罚”夏子衿佯不高兴的样子,“如果是我先考您,您也未必能答得上来,总是倚老卖老,欺负小辈。”
“好,下次你拿张图给我试试,看能不能考倒我。”
夏大人满不在乎地笑道,“从小都是父亲教你们的,你还不服气。”
朱慈烺见他们父女旁若无人地相互斗嘴,心中倍觉亲切,笑吟吟地看着他们。
倒是夏子矜,见父亲边说边在书案上折腾,她故不耐烦地道:“您老人家到底好了没有”
“好了好了”夏大人笑容里溢满了对爱女的纵容和疼爱,“来吧,两个年轻人,考试开始。”
夏子衿和朱慈烺二人走上前去,只见见书案上摊开的似是一幅牧马图。画的是郊外树林和溪水间牧马的场景和骏马形态,画中马儿或奔腾撒欢,或缓步徐行,或俯首饮水,或引吭长嘶,自得其乐,生动传神。一位牧马人则骑在马背上正举目欣赏周遭风景,神态闲适,悠然自得。画面中的堤岸、溪水,湖泊,树林、小路,错落有致,在一片秋色里显得静谧而又和谐,毫无秋日的萧瑟与清寂之感。整个画面疏密有致,古朴清雅,令人心旷神怡。
“这是大家手笔。”
夏子衿故意含糊说了一句。
“废话。”
夏老爷对夏子衿的回答显然很不满意,“你这是敷衍。我看你分明不知道,才如此含糊其辞。”
夏子衿不以为然地了个俏皮的鬼脸,张口说道:“这应该是”
此时,朱慈烺也刚好开口,道:“这应该是”话一出口,两人意识到异口同声,不禁相视一笑。
“夏小姐,你来说吧。”
朱慈烺含笑谦让道。
“尹公子,你说。”
“尹公子是客人,就让尹公子说吧。”
夏大人也存心想看看面前这气度不凡的少年才学如何,于是对女儿说道。
朱慈烺见状,也不再谦让,从容说道:“晚辈先前见过一幅临摹的图。”
他言辞谨慎,小心地选择着用语,以免太过张扬,暴露自己的身世,“先前家中有个侍女,也通文墨书画,她临摹过这秋郊饮马图。”
“你看出了这是秋郊饮马图”夏大人好像不是十分意外,含笑道。
“是,不知晚辈是否说对了。”
“没错,这是松雪道人的秋郊饮马图。”
夏大人感叹道,“连侍女都会临摹秋郊饮马图,可见公子家学渊源深厚啊”
“不敢,夏大人谬赞了。那侍女从小跟着祖母,祖母也喜欢读书画,她耳濡目染,因此也略懂一二。今天有幸见到真迹,晚辈真是十分荣幸”朱慈烺说的正是死去的青墨,她本来从小伺候太后,而太后喜欢书画,也让她跟着学,因此她也练就了一手丹青妙笔。后来就因为聪慧有才,太后派了她去伺候朱慈烺,做伴读侍女。
“原来如此。”
夏大人赞许地道,“以你看,此画如何”
“此画疏密有致,浓淡兼施,古朴而不失隽秀,浓丽又兼清雅,确实不失为大家手笔,历来颇受称道,只是”
“只是什么”见朱慈烺欲言又止,夏大人愈加兴致勃勃,迫不及待想听听他的高见。
朱慈烺略一迟疑,谦逊地道:“晚辈见识浅陋,不敢妄加评论,以免扫了大人的雅兴。”
“诶,无妨。”
夏大人不以为然地摇摇手道,“我很想听听公子的高见。”
“如此,请恕晚辈直言。”
朱慈烺谦恭地道,“这松雪道人的画确实格调超逸,形神兼备,只是这画在晚辈看来始终雍容平和有余,而气韵风骨不足。”
“哦”夏大人和女儿对望一眼,脸现惊异之色,“愿闻其详。”
“大人,在晚辈看来,赵孟頫以宋朝宗室之后而出仕元朝,终究气节有亏。因此反映在其品上,晚辈觉得终有缺憾。纵使画面堪称完美,技法也实在高超,终究因少了气韵而不免乏力。这或许是晚辈的偏见。让大人见笑了”
夏大人闻言,本就熠熠有神的双眼此时闪烁着嘉许之色,他赞赏地道:“尹公子,没想到你小小年纪,竟有这等识见,令老夫汗颜哪”
朱慈烺连忙道:“大人,晚辈一家之言,不过是浅陋之见,大人谬赞了”
夏大人连连摇手道:“尹公子不要过谦。老夫醉心于这画,竟忽视了。在你面前,确实惭愧。”
“大人,晚辈只是刚从离乱中逃生出来,见流寇所到之处,文武大臣和缙绅都望风而降,争先恐后唯恐逢迎新主不及,谄媚之态令人痛心疾首。世衰道丧如此,气节全无,因此才有这等感叹。”
“你说得没错。”
夏大人点头道,“当今诸多文士,全无气节。确实可悲若非士风卑弱至此,朝廷断不至于到如今的局面。”
夏子衿在旁边听着父亲和朱慈烺谈话投契,见朱慈烺才识卓著,深得父亲赏识,她不禁脸上泛起欣悦的微笑,向朱慈烺投去了深深的一瞥。
此时在朱慈烺的房间,丁嫂正在打扫。她细心地用抹布把桌椅等擦拭干净,摆放整齐,看见朱慈烺睡过的床还来不及叠被,就过去整理床铺。正当她把枕头拿起来轻轻拍打后,欲放回原处时,一眼瞥见了枕下放着的物件。那正是朱慈烺的墨螭吻。这东西他本来异常珍视,从不离身。一来因为昨晚太困,急于睡觉,二是来到夏府之后,所见之人个个亲切,他根本毫无任何提防之心。谁知这一大意,就引出之后的祸事来。这丁嫂见到枕下的物件,先是出于好奇拿起来仔细端详,见那东西鹅卵般大小,造型古怪,看起来刻的是一个龙头,但身子和尾巴却像鱼,龙头昂首怒目,大张着口,仿佛要吐纳天地,气势非凡。整个物件通体晶莹剔透,莹润无暇,一看就不像普通的东西。丁嫂忍不住啧啧砸了几下嘴,刚要放回,却一闪念就起了贪心。想到丁福昨日被讨债追打,叫苦连连,两人正为此愁眉不展。又想到这姓尹的男子刚来夏府,看样子和主人也并非故交,兴许只是过客,拿了他的东西,神不知鬼不觉,还能解一时之急。况且他自己兴许也不记得放在何处,即便发现丢了东西,难说都不好意思明言,为了不让大家尴尬,便闭口不谈也是有可能的。只要自己一口咬定没见到,谁还能有什么办法。出入这间屋子的,又不是她一个人。她左右寻思完毕,抱着这样的侥幸心理,快步到门口扫视了一眼,迅速把东西揣到怀里,便急急找丈夫去了。
这边朱慈烺和夏氏父女整个上午相谈甚欢,不知不觉到了午饭时间,于是又高高兴兴地一起共进午饭,边吃边聊,这是数月以来朱慈烺度过的最开心、踏实和温暖的一天。吃毕午饭,夏大人让朱慈烺稍事休息,稍后他们一同到外面走走。于是朱慈烺便满怀着愉悦之情回到了自己的房间。
他坐下后,免不了又暗自感慨一番在夏家感受到的亲切和温暖,艳羡他们一家其乐融融的天伦之乐,不禁又想起自己失散的弟弟和死去的父母来,失神许久,这才想起随身的物件。但找遍了身上和房间,都没有丝毫的踪迹。他细细地回忆昨夜的情形,最后肯定自己是临睡前放在枕下。很显然,这府里有人进来过这个房间,碰巧看见,很可能顺手拿走了他的东西。想到此,他心中又是懊恼、又是自责,又是焦灼。就因为自己一时大意,招惹了麻烦。他该怎么跟夏家开口,告诉夏小姐,还是夏老爷刚刚来到人家府上第二天,就说自己丢了东西,如何开口这不是说人家府里有贼吗万一不是人家府里人拿的呢如果找不到,他们会如何看待自己他们一家人对自己如此关照,丢了东西就惊动合府上下,合适吗他在屋里焦虑地来回走,心乱如麻。如果是普通的物件也倒罢了,这是父皇留给自己的唯一念想,还是自己身份的证明。怎么办思来想去,朱慈烺最后决定,还是把这件事先告诉夏小姐。
此时,丁福早已和自己的妻子商量好了计策,由丁嫂借机到外面办事,把朱慈烺的东西拿去当了,在此之前,丁福负责关注朱慈烺的动静,想方设法不让他见到老爷和小姐。等丁嫂把东西一当,即便要搜查,也找不到物证,朱慈烺就是空口无凭。商量好之后,丁福就暗中等候在朱慈烺门口。果然没过多大一会儿,丁福就看见朱慈烺开门急匆匆走出来,他趋上前去陪笑道:“公子这是要去哪儿”
朱慈烺见丁福站在门口,觉得有些不对劲,但并未多想什么,匆匆打个招呼道:“原来是丁管家,我有事要找夏小姐。”
正要拔脚前行,丁福不易觉察地往前一步,挡在了他身前。
“你这是”朱慈烺不解地问。
丁福满脸堆笑:“老爷吩咐我伺候公子,公子需要什么,尽管告诉小人即可。”
“哦,不用,我有事要找夏小姐商量。”
“小姐这会儿恐怕在午睡,公子不便去打扰,公子还是改个时间再去吧。”
朱慈烺迟疑了,他心里隐隐觉察到了什么事情不对,但一时又说不上来,于是对丁福笑笑道:“那我找老爷即可。”
“也不巧,老爷出去办事了。老爷说了,让小人好生伺候公子。有什么吩咐,尽管告诉小人便是。”
丁福皮笑肉不笑的样子和闪烁不定的眼光引起了朱慈烺的怀疑。他仿佛意识到了什么,心里一沉。先是自己的东西失窃,接着这个丁管家就站在门口,表面是伺候自己,实则是在监视他的举动。难道夏府已经识破自己的身份,要拿他邀功求荣夏大人外出,难道是拿了他的佩去通风报信可是夏大人,看起来根本就不像伪善之人,他随即又否定了自己的想法,那汪庆起初不也显得古道热肠吗还不是一样的阴险狠毒。想到此,他觉得自己又上当了,不禁心中暗暗叫苦。他不动声色地扫了丁福一眼,丁福那略带紧张而警惕的表情让他加重了自己的怀疑,面前的这个人看着就有不可告人的目的。他们到底想干什么可是夏小姐,从与她的接触来看,并不像心怀叵测之人。难道自己真的掉入了陷阱他脑中快速地思考着,一时不知该如何是好。
沉吟片刻,他强自镇定地说:“既然如此,我稍后再找小姐。丁管家,在下内急,想上茅厕。”
“我带公子去。”
丁福殷勤地说。
“不劳丁管家,我自己去即可。”
丁管家不由分说,欠身打了个手势,一副势必要寸步不离的架势:“公子客气了,这边请。”
丁福反常的举动让朱慈烺更加确实信他是在监视自己。他相信管家肯定不会没来由地自主张,一定是有人授意,这个人会是谁到底出于什么目的他一边思忖着一边往前走。
二人走在庭院之中,不曾想远远看见了夏小姐和采薇正在不远处散步,她二人也同时看到了他们,夏微笑着颔首:“尹公子也出来走走”
“夏小姐”朱慈烺似乎见到了救星,迫不及待地唤了一声。但还未等他说什么,就被丁福扯了一把,并往另一边使劲拉:“公子公子,茅厕在那边那边请”同时回首对小姐致意道:“二小姐,公子要上茅厕呢小人正带他去。”
似乎连拖带拉地拽着尹明往相反方向走。
夏抿嘴浅浅一笑:“公子请便。”
事已至此,朱慈烺不好再说什么,只有往前走。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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