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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
凌雁雪问过各人意见，没人反对，顾惜朝知道她另外有事要做，也没点破她，铁手对于人手越分越散有些担心，只是想了想，追命不与人交手的话，论轻功，天下没人胜得过他，顾惜朝和戚少商一道，有戚少商看着，也不怕出什么幺蛾子。说起来，任务最重的是自己，人证高于物证，所以他要保证沈老爷的安全到达京城才行。只是凌雁雪独自去拦截消息，不知道她会怎么做。铁手有些放心不下，又不好说出来。凌雁雪自顾自的拉着追命去给他易容，追命对于自己又一次男扮女装，也没提什么反对意见。只是警告凌雁雪不准捉弄他。
凌雁雪也不多说什么，只带了追命会到房间，然后让追命坐在梳妆镜前，凌雁雪盯着他的脸良久不见动静。追命被她看的不耐烦了，心说你不动手光盯着我看什么啊，感觉好奇怪！
“喂，小狐狸你看够没有？”
凌雁雪点点头，“嗯别说，你这张脸易容很容易，把这里这里这里掩盖一下，看起来就不那么像男子了。”
追命好奇，“不是说一张□□就能搞定的么，怎么还要掩盖啊？”
凌雁雪眼神嫌弃的回话：“你听谁说的？”
“呃大师兄。”
“除非你师兄是白痴，否则就是骗你的。你知道什么是□□？”
“不就是......面具。”
“那你去剥一张人皮来看看，试一试薄薄的一层贴在脸上，就能变成另外一个人？只能变成二皮脸。”
“啊？”
“啊什么，你知不知道人的血肉都是长在骨头上的，人长成什么样是根据骨头来长的，不是薄薄的一张皮来决定的，□□重点是面具，而不是人皮。这个面具要有薄厚不同的变化，放在那，就像是一张脸，看起来和你装扮的人很相像才行。”
说着端过来一个托盘，里面大大小小的各种碟子，追命一看玲琅满目，什么都有，蜂蜜，面粉，胶水，油灯，还有一样有着浓浓的树胶味道的东西，胭脂水粉，甚至还有各种颜料，还有大小不一的各种毛笔。
然后，凌雁雪就开始用各种东西一点一点的加入到一个空碗中，然后在追命的脸上，用毛笔各种的描画，不时的端详一下。这一来，就是两个时辰，追命坐的腰酸背痛，直呼什么时候能结束啊？！
凌雁雪专注的做自己的事情，只让追命不要乱动，一旦哪里掉下了一点，还要重新来过，吓的追命不敢再动，只好忍着。最后凌雁雪直起身，看了看，点头，可以了。
然后拿了一面镜子给追命看。追命一看，吓了一跳，要不是知道自己是易容了的，他还真以为见鬼了，镜子里的人，容貌还真的和自己一点都不像，但也没有过分的女气，很中性的感觉。凌雁雪又等了一会，小心的拿起一根牙签，把贴在他脸上的东西，敲开边角，慢慢取下，放到盒子里，告诉追命，用的时候，只管贴在相应的地方，就可以很快变成另一个人了。看的追命直呼厉害，怪道蔡京的人抓不住她了。
铁手拿着凌雁雪给的地址，去找沈老爷，戚少商去衙门索要死囚并囚车，同时请知县大人派人去最近的兵营借兵。等他回来刚好遇到追命，见他没什么变化，不觉好奇，追命扬了扬手里的一个盒子，“那只小狐狸给我做了一点东西，贴在脸上就可以，不用整张脸带面具，毕竟也没有人认识她。啊，对了，戚大哥，小狐狸说有事找你，让你抽时间去一趟。”
戚少商一听说凌雁雪要见他，就有些头疼。这丫头古灵精怪的，行事风比顾惜朝还难以捉摸，而且有时候对着自己说话还阴阳怪气的，所以，每次对上她，戚少商都觉得自己话都说不利索，比什么李师师息红泪都难以交流，实在不想和她打交道，完全搞不定啊！
因此，故意磨蹭了半天，才来到凌雁雪的房间。房门没关，显然就是等着他呢。见他来了，凌雁雪努嘴示意他关门，然后一脸严肃的看着他。戚少商觉得她说的可能是件很重要的事情。
“戚大侠，虽然你现在是官府中人，但也曾是江湖上知名的大侠。我曾听说，江湖情义重千斤，戚大侠一人就担了八百。行侠仗义，急人之难，今日我有一件事想请戚大侠帮忙，戚大侠能不能答应？放心，绝对不会违背侠义，违反律例，也不会违反戚大侠的做人原则。”
戚少商暗想，先送了自己这么大一顶高帽，再堵住自己所有的退路，想不答应都不行啊。“凌姑娘先说说是什么事情？”
凌雁雪暗道果然谨慎，“此事说来话长，三言两语说不清楚。戚大侠似乎都不想留久一点的样子，我怕说不完。”
戚少商从进屋就一直坐的很是拘谨，身体僵直，似乎打算随时起身离开。其实，他也确实打着这个主意，因为害怕凌雁雪会和他谈顾惜朝的事情，至于为什么怕，他自己也说不清。结果，凌雁雪一脸认真的把他的情形点了出来，戚少商又无语了，嘴角抽动，两个酒窝又跳了出来。
凌雁雪怕再逗下去戚少商会落荒而逃，就开始说正事，“事情的来龙去脉真的很长。我三年前下山，才知道这江湖武林门派众多，连乞丐都有自己的门派丐帮。也是那个时候，我才知道，我们也是有门派的，只不过没落了而已。而没落的原因就在于家师。”
戚少商一听她说到她们的师父，忍不住一皱眉，他曾经听过顾惜朝和凌雁雪谈话提到过他们的师傅，那根本就是一个疯子，拿自己的徒弟不当人看，竟然用徒弟试药，比九幽有过之而无不及。
凌雁雪见他皱眉也不以为意，继续说道“我师父是当年人称鬼剑毒医的李钰昇，为人偏邪，为求生计，当年也曾开门立派，门下弟子多是鸡鸣狗盗之辈，他自己不喜欢教徒授业，只喜欢网罗天下奇珍。所以常年不在门中，一应事物都交给了他早年救下的一对双生兄弟何解何意打理，这算是他开山的两大弟子。到后来他收集成癖，只要是独一无二的东西他都想据为己有。所以搜集了很多天下孤本武功秘籍之类。”
戚少商冷笑，说什么搜集，怕是强取豪夺，诈骗偷盗等等见不得人的手段都用了不少吧，武功秘籍谁会轻易示人？
凌雁雪看他表情就知道他想什么也不解释，只继续说下去，“也正因如此他才会遇到师母。师母是江南名医沐仲华的次女，自幼随父行医，医术高明。及笄后容貌过人，妍丽无双。沐家有一传家之宝，名曰三宝葫芦。”
戚少商心中一动，三宝葫芦的威力他领教过，当真防不胜防，可救人性命也可害人于无形。可以说是宝贝，也可以说是邪物。
只听凌雁雪继续说道，“沐家有三宝葫芦本是不传之秘，不想被有心人探听得知。”
戚少商听凌雁雪的语气，那个有心人似乎不是她师父，莫非是“九幽？”
凌雁雪点头，“正是。九幽不知从哪里得到了魔功秘籍，得知修炼魔功需要三宝葫芦辅助才能度过关卡。便四处打探，终于得知三宝葫芦的下落。师母一家惨遭灭门。好在老天有眼，九幽不知三宝葫芦药性，竟然中招晕倒。师母得以带着三宝葫芦逃脱。谁知九幽魔功初成，他被麻倒不久就脱了药性，继续追杀师母，夺取三宝葫芦。逃亡的师母遇到了师父，师母当时虽然受伤且狼狈不堪，但是师父还是对她一见倾心，难得的出手为她医治。后来师父与师母共结连理，师父为了师母甚至改掉了很多邪气的毛病，包括他的收集癖。每日只想着如何讨师母的欢心。
可惜他们和美的日子不到两年，又被九幽打破。彼时九幽魔功已练至五重，容貌尽毁，形如恶鬼。他领教过三宝葫芦的厉害，早有准备，师父要护着师母，还要对付九幽，最终败落，师母替师父挡了一掌，一尸两命。师父万分悲痛，竟至走火入魔，九幽抢得三宝葫芦，却也受了内伤，不愿与师父生死相拼，趁机逃了。”
戚少商心下也为李钰昇一叹，鹣鲽情深，一朝生死两隔，也难怪他会疯癫。
凌雁雪早知道说出这段往事就会唤起戚少商的同情心，不觉好笑，这个人果然侠义心肠，别人一旦示弱，他便会心声同情。“后来的事，你大致也听过，他走火入魔以后，他只剩下报仇这一个念头，连自己是鬼剑门门主的身分都不记得了，只在街上捡了一些流落街头的孩子上山试药，可是有时候他还会清醒过来，忘记了师母的事情，就当这些孩子是入室弟子教养，识文习武，发现他们都身中剧毒，便教他们练习内功化解。有时候忽然想起师母便会疯病发，又抓着他们来试药。那些孩子当中就有师兄，其实，我这些师兄师姐们，连自己的父母是谁都不知道，都是吃百家饭长大的，师兄的名字都是后来他自己取的，只知道自己曾经有个长命锁，上面有一个顾字，便以此为姓，还说自己过的日子有今日没明日的，就取个惜朝吧。”
戚少商满是惊讶，不是说顾惜朝的母亲出身青楼么？他自己也被查出贱籍出身，才被革了探花的功名？！难怪当初他和自己谈起功名一事，愤懑不平。他连自己出身都不知道，被栽上贱籍出身也拿不出证据反驳，只得任人打压而且鬼剑门的身份怕是还及不上□□之子呢，有个喜欢收集别家奇珍为乐的门主不仅正道会忌惮，邪道怕是也会欲除之而后快吧。鬼剑门还真是不容与正邪两道的存在啊。
想到顾惜朝的被出名一事，也替他不平，果然官场黑暗，顾惜朝无辜受累，却无法翻身，最终选错了路。戚少商忽然发现自己竟然现在了顾惜朝一边，心内波澜顿生，“你说这些是想为顾惜朝开脱么？”
凌雁雪讶然，“开脱什么？我话还没说完。之前就说戚大侠或许没有耐心听完。”
戚少商也觉得自己反应过大，有些脸红，垂头不再声。
凌雁雪觉得好笑，也不点破，继续说，“师兄天纵英寸，有过目不忘之能。他11岁发现师父越加疯的厉害，清醒的时候更少。之后，他便开始有计划的看遍师父的藏书，为出逃做准备。后来他联合所有人，用八卦阵困住师父，逃出生天。师父被师兄师姐们重伤，内力涣散，没几天就武功尽失。或许是没了内力的原因，他居然回复了正常。竟然如一个真正的师父一般开始传授我武功。
戚少商想起凌雁雪之前说过，她所有的师兄师姐一起出逃，唯独没有人通知她，而她被迫留下，却得到一个清醒的师父，并且悉心传授武功，算不算因祸得福？
“不久以后，我发现有人闯入师兄所布的八卦阵，不过那人不懂阵法，被困阵中。我怕是走脱的哪个师兄回来害师傅，就将人药倒了。一问才知道，师父原来是一门之主。而他的门派因为师父失踪二十多年而陷入混乱。原本师父在外游荡，三五年不回去也算正常，如今是二十年音信全无，于是下面有人以为师父过世，便想谋夺门主之位。可是偏偏掌事的何解师兄是个死心眼，无论弟弟何意怎么说，就是不愿承接门主之位，也不同意何意接替。师父曾经说过，七宝指环是门主的信物，要有七宝指环才能接任门主。
何意拗不过哥哥，没办法只好暂时放下门主之位，暗中发展自己的势力，这时候，他遇到了一位逃出去的师姐，认出了她的武功套路是本门的，明白这是师父后来收的弟子，转弯抹角打听师父的下落，那个师姐没有江湖经验，提起师门来历，十分害怕是师父派人来抓她，便与何意动了手被生擒，供出了师父的近况。何意便存了坏心，想要杀了师父，抢了七宝指环回去做门主，于是派弟子前来探路。
师父听说后很是生气，我当时无法和何意对抗，只好带着师父逃走。可师父身体每况愈下，油尽灯枯，奔波不到一个月就离世了，临终交给我七宝指环，让我清理门户。我将他的骨灰送去与师母合葬，然后下山。后来管了一档子闲事，救了一个人，竟然是何解师兄。
原来何意知道师父未死，自己计划暴露狗急跳墙，想杀了哥哥和反对自己的弟子，夺取门主之位。他骤然发难，何解师兄被暗算失势。门人互相残杀，死伤惨重。何意怕哥哥会回来报仇，于是搭上朝廷下线，投靠了蔡京，借机派人追杀何解师兄，机缘巧合，竟被我救了何解师兄。”
戚少商脑中灵光一闪，“所以蔡京手下当中有你门中叛徒，而你对抗蔡京，是为了给同门报仇？”
凌雁雪点头，“不错，何意投靠蔡京，带去不少门中叛徒，这种杀兄弑师的人，我不会容他们活在世上。所以我拿到蔡京的密函，才会入大内留书。蔡京必然会派人夺回证据，而何意刚刚投靠他不久，正式立功扬威的时候，他一定会来。我便组织门人狙杀。要不是铁捕头拦住我，何意也不会活到现在。
那一次，何意任务失败还损失了自己的人手，我原以为他不会再回去蔡京那里，正准备把证据交给追命，再去慢慢寻找何意，谁知道蔡京对何意也不够信任，又对证据太过重视，竟然又派了一批人手，我才被逼东躲西藏。不过能在这里遇到师兄，倒是意外之喜。”
戚少商理了一下线索，“所以你认为这次截杀我们的人是何意？你想让我帮什么忙？杀何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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